如今的渡鸦哈尔夫有着多种多样的身份。

他是被摧毁的丹麦理论上的唯一继承人。

他是如今的尼德兰的领主，而如果他愿意的话，也能回到齐格飞的麾下执掌一军。

事实上，如果不谈论什么与血统有关的事情的话，那么哈尔夫已经做到了大部分冒险者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他可以不管其他的那些事情，以冒险者的身份四处游历。

但与此同时，他又保留有领主的头衔与收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但现在，在斯图达斯的面前，他却放下了这些。

斯图达斯没有见到传说之中那擅长使用双剑、用精妙的剑术玩弄敌人的渡鸦。

他也没有见到什么尼德兰的领主与统帅整个军团的勇士。

此时，斯图达斯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一个父亲逝去的孩子。

如果是在平常状况下的话，斯图达斯自然不会介意在这方面搭把手。

但问题就在于，哈尔夫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

这种敏感并非基于什么个人的感官。

斯图达斯相信，哈尔夫还没有到那种一定要复仇的地步。

但是，有些事情毕竟不是单单看个人倾向就能解决的。

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看，如今的丹麦还有哈尔夫的身份都太敏感了。

不说其他，单单是他抵达丹麦这件事就足以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但是，劝说什么的恐怕是无用的。

因为他是一个父亲的儿子，他想要做的只是给自己的父亲一个最后的归宿与容身之处而已。

这甚至与魔法什么的都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哈尔夫只不过是想要为整个王族拉下一个帷幕而已。

现在的话，也就只有他有这样的资格了。

而斯图达斯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为他提供那么一点方便。

“谢谢。”

但是，斯图达斯却觉得那声道谢却有些刺耳。

明明他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哈尔夫与博德沃尔救了他的命，结果他却没有什么能回报的么？

带着这样的心理负担，斯图达斯只是流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用说这些，我做的这些事，与你们所做的根本不值一提。”

而最后，这件事就这样完全敲定了下来。

斯图达斯在简单收拾了一番后便与哈尔夫、博德沃尔一同行动。

他们从瑰丽宏伟的天怒之城出发，顺着大路直接前往边境。

一辆朴素的马车、两匹从军队之中退役下来的老马。

这便是他们的配置。

就这样，他们一路目睹着春日的景象，注视着那些劳作的人民，接着一路朝着哥特王国境内进发。

现在，丹麦王国由彼得罗夫与沃尔夫哈特统辖，至于哥特的公主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天赐城中。

以这样的速度，想要抵达哥特的贝安城自然是很轻松的。

不过，让斯图达斯有些在意的是，原来在他记忆里出现的那一望无际的平原却出现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塔。

这些高塔之间明显有着相当的距离，但因为同时存在，所以反而格外的显眼。

“那是什么？”

心底不由浮现出了疑惑，斯图达斯不由开口问道。

但可惜的是，他问错人了。

因为无论是博德沃尔还是哈尔夫，他们在这个时候都只能流露出尴尬疑惑的神情。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这是国王陛下下令让人造的，也许是用来传递什么讯息的？”

博德沃尔开口说道。

他毕竟还是一个战士，还曾经在军队之中活跃过。

而他所说的那些话听上去也的确很有道理。

但是，斯图达斯隐约感觉到有些奇怪。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类似于烽火台一般的设施不都应该建立在高处么？

因为要传递信号，想要看到必然是越高越好。

但这些高塔却无一例外的建立在平原上。

也许是因为尼德兰本身地势过于平坦？

“也许重要的并不是这些高塔本身。”

终于，哈尔夫开口了。

“就现在而言，尼德兰内部的防御设施已经可以算是很完善了，特别是周边这一块。”

天怒王城、阿姆斯特尔海港、莱茵废城。

三座庞大的城市颇有那么一种遥相呼应的感觉，更何况周边还有军团驻扎。

“事实上，这种设施如果摆在南方还说得过去，但摆在尼德兰的北境……说实话有些多余。”

而哈尔夫的这番话明显说到斯图达斯心坎上了。

所以，他长舒了口气。

“说实话，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倒是没有去尼德兰的南方看过，现在那里……”

“那里挺麻烦的，毕竟哈根还在那里忙活。”

“哈根……”

想起了那个自己曾经见过的矮小战士，斯图达斯不由闭起了眼睛。

“我倒是听说他现在在勃艮第地区混的风生水起？”

“算不上风生水起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博德沃尔随意提了一嘴。

“事实上，勃艮第地区本身算不上稳定，去看过就明白了。”

而在听到博德沃尔说的这些后，哈尔夫不由挑起了眉头。

事实上，他很想阻止博德沃尔说出这些。

因为有些事情在他看来有些敏感。

不过，好像是他自己过于敏感了？

因为正如同博德沃尔说的那样。

勃艮第如今的局势，甚至都不需要去了解宫廷，单单是在那边逛一圈便能察觉到那片地区剑拔弩张的氛围。

也许再过不久……

甚至是秋收后就要开战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哈尔夫轻轻咳嗽了一声。

“嗯哼……”

然后，他转移了话题。

“总之，对陛下而言，这些高塔的建造过程比它的存在目的更加重要吧。”

他开口说道。

而他的话则让斯图达斯有些发愣。

“诶，建造过程更加重要？”

“嗯，建造过程可是很重要的。”

迎着斯图达斯那略显惊愕的神情，哈尔夫开口说道。

“因为建造高塔意味着有工作，而有工作就意味着财物甚至是粮食。”

说到这里的时候，传说中的渡鸦战士则有些感慨：“现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管是哪里，硬要说的话，人基本是不缺的。”

而缺乏的恰恰是那稳定的、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

“那些需要长期培养的职业暂且不谈，修筑建筑、道路应该是能迅速让无事可做、甚至无家可归的难民们稳定下来的事情了。”

“现在尼德兰内部还有这样的人么？”

“一直都有，事实上还有不少是逃难过来的，勃艮第还有你们哥特，最近还有丹麦。”

而后，斯图达斯哑口无言。

但是，他的目光却仍然摆在那些高塔上。

这些高塔，真的没有烽火以外的作用了吗？

斯图达斯就这么注视着高塔的上方。

在那里，好像有一闪而过的光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