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跑腿的只能是跑腿的，你永远无法担当大任，只能当一个信使四处传递消息。”

在所有人都醉倒的时刻，埃策尔伸手敲了敲桌子。

他的语气虽然变得强烈起来，但这声音终究还是没有让外边的人听到。

也因为他一直把控着这个度量，顾忌着诸神名望的赫尔莫德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完全翻脸。

他只是咬着牙，看上去好像与那匈兰大王针锋相对。

但实际上，他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讲都没有办法继续开口。

因为在此刻，那个男人已然把控了主导权！

“事实上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打从一开始，我们匈兰就是不怀好意，只不过尼德兰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而已，而你就将机会送到了他们脸上。”

之后，尼德兰是怎么做的呢？

关于这一点，赫尔莫德自己都很清楚。

匈兰送去的魔兽幼崽有绝大部分被宰杀，剩下的那部分则被轻易的圈养了起来。

至于紧急修建的所谓王家牧场到现在还在缓慢扩张。

尼德兰内部就此喘了口气，甚至有机会对其他王国发起扩张、吞并式的战争。

而一想到这里，赫尔莫德便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件事本身也不是出自我的意愿。”他说道。

一开始，他的语气好像十分强烈，甚至相当不满。

但或许是因为这件事也牵扯到了另一个人的缘故，他突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所有的气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件事本身……本身就是为了巴德尔他们，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请求，我也不会……”

“哼哼哼哼。”

还没有等赫尔莫德说完，埃策尔突然又笑了起来。

他没有笑的很大声，但那一连串的音调着实使人不快。

而在那神使的注视之下，埃策尔只是又喝了一口奶酒。

“哈……”

看上去，他好像对自己王国酿造的羊奶酒非常满意。

但无论是神态还是时机都显得太巧了，而因为这番所谓的‘巧合’，赫尔莫德再一次感受到了屈辱。

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倒不如说，所谓的速度之神在他眼里和其他杂鱼并没有什么区别。

重新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赫尔莫德就这么没了声音。

而他的沉默不免让埃策尔抬起了自己的头。

然后，他笑了起来。

“怎么了？继续讲啊。”他开口说道，“我在等你的表演呢。”

“你觉得这是表演？”

“难道不是吗？说实话啊，听到你的这番话，我甚至都要开始同情你了，好像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巴德尔的责任一样，搞得你里外不是人。”

迎着赫尔莫德的目光，埃策尔笑着说道。

“你不就是想这么说么？”

“……”

“不过有意思的是，你却没有提过，当初之所以制定出那个绑架的计划，有相当一部分是原因是为了搅浑尼德兰与北方半岛，让齐格飞本来那纯粹的正面名望染上污点，甚至还能将置身事外的冰岛卷入其中。”

说到这里，埃策尔再一次用手指敲着桌子。

他看上去好像悠闲的很。

这一点显而易见，因为埃策尔那敲击着桌子的节奏构成了悦耳的旋律，就像是远方传来的战鼓声一样。

“这些事情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了，你为什么不提这些呢？”

“那……那是。”

“那是因为你内心深处有两重标准啊，如果这件事成功了，那你就是神族的功臣，而失败了，你就下意识的想要将这些事情全部推到巴德尔的身上，啧啧啧……”

埃策尔的声音落在神使的耳朵里无比刺耳，但他现在却只能这么听着。

因为那匈兰的大王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遇到失败，你就习惯性的抛开自己的尊严，明明与巴德尔称兄道弟，但潜意识里却仍然认为自己低人一等，但可笑的是别人一旦点出这一点，你就会愤怒。”

最终，埃策尔停下了敲击桌面的动作。

此刻，赫尔莫德分明能见到，他的面容上浮现出的是嘲弄的笑意。

匈兰大王从不遮掩自己的情感倾向！

“当初，早在尼德兰我就和你讲过，不要大张旗鼓，最好隐匿在人群之中，但你是怎么做的？非要博取一个勇士之名？非要在比武大会之中拔得头筹？”

“……”

“至于为什么，我想不用我再强调吧，因为你过于注重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这‘神明’的身份。”

他面容上的那种轻松与轻蔑让赫尔莫德感受到了强烈的侮辱。

而且，即便不谈论什么神情，从言语上来讲也是如此。

对赫尔莫德所重视的一切，他不仅不会给面子。

恰恰与之相反，他还要将它们完全撕碎、将它们踩在脚底下。

“愚蠢的人秉持着愚蠢的骄傲，最终导致了愚蠢的结果，你不允许自己输给人类，你觉得败给人类是奇耻大辱，结果毁了总体战略。”

说到这里，埃策尔又伸手敲了敲桌子。

“所以说，跑腿的终究只能是这个水准，于凡人面前高高在上，于诸神面前卑躬屈膝，狗都比你过得滋润。”

“你！”

还没有等赫尔莫德说完，埃策尔他就这么轻轻用自己的拇指与食指捏住了桌子的一边，接着将那一小块的边角直接掰了下来。

很清脆、没有任何多余。

而在那掰扯之中，赫尔莫德很快就没了声音。

因为那桌子是一整块的兽骨，是魔兽的骨头，而这一整块的骨头的一边却被埃策尔轻易掰了下来。

这还不是突出的角，而是边角上的一小块偏中央的部分，大小恰好与他的手指齐平。

“自尊却又自卑，妄想成为神明，但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摆脱不了人类，就和个杂种一样。”

“……”

“身份与血统什么的，这些可从来不是通过什么可笑的自尊还有优越决定的。”

而后，他又将那边角料捏在手中揉搓，将那块骨头彻底碾成粉尘。

“最后，我再讲一遍，洗干净耳朵听清楚：匈兰如今之所以寸步不前，责任都在你的身上，是你毁了匈兰的整体战略，所以不要在我面前颐指气使的，不然我不介意直接把你送去见糟老头子。”

最后，赫尔莫德眼里只有那匈兰大王冰冷的眼神。

他低下了头，接着倚靠在自己那披着兽皮的宽大座椅上。

“现在滚吧，我也不想看到你。”

“咕……”

“另外，给我帮那个糟老头子带句话，我的确是尽力了，毕竟再怎么样，我也必须为我的王国负责……不过以你的小心眼，大概率会给我添油加醋吧？”

在埃策尔的嘲弄之中，赫尔莫德只是黑着自己的一张脸。

他没有继续在匈兰的营帐之中停留，而是化作一道流星飞向高空。

“跑的倒是挺快，可惜除了速度一无是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