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而古老的大门缓缓开启,奥蒂莉亚那潜意识里封存的、不愿意承认的现实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它飞速闪过,并没有多做什么停留。
但是,所谓的记忆本就是早已‘知晓’的事情。
与那些被魔法操作、删去了记忆的人不同,奥蒂莉亚只不过自己在刻意否认这一点而已。
也因此,记忆的涌现便更为快速。
她看到了自己与丈夫狄特玛尔的争吵、她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逐渐成长、外出游历。
归来之时已是意气风发的英雄。
这些本来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后来,有些事情就开始变了。
她过于强势、开始南征北战,最终踢到了铁板。
在尼德兰一战之中,她与女武神正面爆发了冲突。
虽然就此退避,但归家后又与狄特玛尔发生争吵,最终直接定居天赐之城贝安、没有归家之意。
然后,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家就此充斥起了压抑的氛围。
但后来,王庭之中来了一个年轻人西弗卡。
然后,整个哥特的王庭就此被卷进了漩涡之中。
他英俊、年轻又富有才华。
而与沉默寡言、做事又独断专行的国王不同,他相当温柔、每一句话都能说到她的心坎上。
最终,问题出现了。
她有了他的孩子,接着又得知了他的身世。
他说他要复仇、他说他要将他们的孩子扶上王位。
而为了确保这个秘密没有人发现,也可能是被某些事情所吸引,她同意了。
因为疏远的原因,比起在外征战的女儿、哥特的长公主,她更在乎自己诞下的这个孩子。
即便她内心深处知道那些事情。
她知道,如果西弗卡成事、她的长女肯定活不了。
但她依然对此视而不见。
“不……”
就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这种想法时,她开始拼命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想发生这种事情!”
“不!你知道!”
但是,这一次黛德丽绝对不会让她逃跑。
她对这位王后、自己的母亲的态度是一回事,但她的那种逃避的态度却是另一回事。
她不能逃避。
不管黛德丽自己是什么样的立场,奥蒂莉亚这个女人都不能回避这个问题。
不然的话,她的父王又算什么?
狄特玛尔的死、曾经的那些事又算什么!
黛德丽甚至能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的这种想法有报复的成分在其中。
她不能让奥蒂莉亚这个女人就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不能让这女人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你软弱!是你自私!是你无情!你抛弃了所有人!只想着自己!你觉得父王老了、不再英俊!所以青睐那个叫做西弗卡的年轻人!”
‘轰’
那回荡的声音不可阻挡、它混杂在记忆的浪潮之中。
而在那解封的、如同海啸一般的记忆思绪涌来之时,这声音也不可避免的回荡起来。
“这是你自己犯下的过错!”
“我……”
逐渐,她的眼神变得茫然起来、眼眶之中积蓄起了泪水。
她六神无主、而她也从不坚强。
到了最后,她甚至哭了出来。
“我……”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看向黛德丽的目光却之中却充斥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有懊悔、有悲恸。
当她真正站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时,却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一度疯癫、一度精神失常。
而当苏醒之后,她却发觉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
因为在她的记忆之中,她的女儿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便一直留更短的头发、以男孩的身份自居。
但现在,当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她的发丝已经垂到了肩膀这里。
而且看起来有精心修饰的痕迹。
“黛德丽……”
什么话都没有讲,她只是低声唤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过去多久了?”
最终,她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也没有多久,三年不到吧。”
迎着奥蒂莉亚那有些茫然却又怯弱的目光,她回答道。
“现在,我为光复我父王的荣光而来。”
“那埃尔姆里希他们……”
“都死了。”
一瞬间,黛德丽的眼神就此变得锐利起来。
“我既然回来了,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
对此,奥蒂莉亚没有说什么话。
也许是呆滞了。
也许又只是单纯的无话可说。
“而我这一次来,也只是为了向你说明这些而已。”
再也没有了童年时的那份尊称,黛德丽只是平静的开口。
“当初害死父王的人,只剩下你了,奥蒂莉亚。”
“……”
没有了类似于母亲、母后一样的称呼,黛德丽只是对那刚刚恢复神智的王后做出了这样的回应。
而且她言语之中也充斥着疏远的态度。
这让奥蒂莉亚的内心透出冰凉。
她知道了,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
良久之后,她缓缓开口。
“你是来报仇的吗?”
“我很想这么做,奥蒂莉亚,一想到有关你的事情,我的内心都被撕裂成了两半……你怎么能背叛我们。”
“我……”
听着自己的女儿那一声声质问,奥蒂莉亚根本说不出任何话。
“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
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她冷声说道。
虽然她已经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紧握的双拳、咔咔作响的金属声都证明了她那并不平静的心情。
甚至在这个时候,奥蒂莉亚还莫名感受到了温度正逐渐升高。
“所以,我只是向你宣布这件事,至于其他的……”
“其他的……什么?”
“其他的事情就和我无关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了边上的那个黑袍巫师。
而霍德分明能看出,她的眼神正在颤动。
“走吧。”
她说道。
“嗯。”
“黛德丽……”
此刻,她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的女儿伸手,但她却逐渐远去。
没有任何的回应。
“还没有结束。”
背对着自己的母亲,她低头说道。
“嗯?”
“父王曾经教过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负责。”她说道,“我们需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而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她转过头来。
在奥蒂莉亚的眼里,那猩红的眼眸莫名令人恐惧。
“还有其他人找你,奥蒂莉亚。”
“是谁?!”
她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但在下一刻,房门就此关闭了。
而在王后的身后,一对邪恶的双翼伸展开来。
“是我,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