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人类自己看来，区区数十年的光阴岁月已经算是漫长的了。

因为在这段岁月之中，曾经的孩童能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曾经的顶梁柱也会逐渐变得苍老、体力不支。

对大部分人而言，所谓的数十年便是他们人生的大半辈子。

而如果在这数十年中持之以恒的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那投入的心血是可想而知的。

甚至别说是人类，即便对矮人或者精灵来讲，所谓数十年就感官上来讲也并不能说短暂。

事实上，神明也是一样的。

所谓的时间观本身就不是由单纯的寿命构成的。

但是，人类的所作所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眼中依旧不值一提。

并不是因为时间短暂，而是因为弱小。

因为弱小、因为人类本身就是由神明创造的种族，所以神明并不在乎人类的观念与想法。

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的目的。

甚至，这些事情不单单是目的，而是突然之间诞生的想法，亦或是自身的情绪。

“因为不在乎人类的感受，所以当事情的发展与他们所设想、期待的不同后，他们便会想方设法的去‘纠正’。”

就希尔特布兰德好像陷入了呆滞的情况之下，霍德平静的开口说道。

“人间所谓的战争、所谓的信仰崇拜对神明而言就是一场游戏。”

游戏啊。

对诸神而言，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们偶然之间的一个念头却需要人类用自己短暂的人生与性命去填补。

“他们有着自己所中意的人物，所以会想方设法的为自己的‘英雄’安排试炼、给予福利。”

贤者缓缓说道。

他口中所说的实际上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说白了，老生常谈了。

但当回过头重新审视之时却又令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但与之相对的，如果是他们看不上眼的话，那么那些人无论信仰再虔诚都无用。”

因为他们不在乎。

不在乎，又如何会注意到所谓信仰虔诚？

“而如果他们挡在了诸神所爱之人的面前，那么人生必定会经历重大挫折，希尔特布兰德，这方面你应该很明白吧。”

就在霍德这么说的时候，希尔特布兰德也终于抬起了头。

因为这些事情正是他身边的额那些人经历的。

“因为一旦在决斗亦或是战争之中失利，那么他们必然会迎接自己的死亡。”

他低声说道。

这是战场之上的铁则。

虽然同样有投降的说法，但是，那些赫赫有名的战士大部分求的就是一个问心无愧。

“而如果赢了，一旦他们赢得了胜利，接下来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不知不觉之中，武器大师便想起了哥特曾经的国王。

他并不熟悉安格纳，也不知道狄特玛尔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的人生轨迹却是无比明显的。

明明竭尽全力、在正面战场上打赢了自己的竞争对手，但迎接他的却不是王国之内的平稳，而是一连串的灾劫。

甚至，这种灾祸已经算是轻的了。

因为这仍然属于王国内部的斗争，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从表面上来看仍然有安定、反抗的机会。

至少无论是安格纳还是狄特玛尔，他们都有机会去反抗。

但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上也有着没有任何反抗机会的人。

比如说那些被诅咒者。

失去理智、无法明言，最终化身凶兽。

人类的历史之中，那些因为诅咒而化身凶兽、邪龙的人物不少，而所谓的邪龙更是有过一段满地行走的时期。

那么他们到底是不是纯粹的凶兽？

还是说，他们曾经也应当是人类？

甚至，斯图达斯他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步上后尘。

最终，希尔特布兰德就此保持了沉默。

他好像在思索、整理自己的各种想法。

而在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开口：“所以，你现在是为了全部的人类选择了反抗。”

“不，准确来讲，我并不是自‘反抗’，我也不是因为所谓的‘悲剧’而反抗，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伟大。”

为了全人类？

这种口号听上去也许会令人感觉到热血沸腾，甚至是头脑发热。

因为这无比伟大。

但是，霍德却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种时期了。

他并不在乎所谓的伟大，甚至都不在乎其他的那些事情。

“我只是生活在这人世间，而后又遇到了太多不平之事。”

仅仅是他遇到的那些事情而已。

那些事情让他对高高在上的神明产生了不满，而最终完全引爆了他的怒火。

“硬要说的话，我是在复仇，而黛德丽也是一样的。”

无论是贤者霍德还是公主黛德丽，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品格高尚之人。

扪心自问，他们根本喊不出什么类似‘为了人类的自由’的口号。

而他们也不会那么说。

并不高尚、不代表他们虚伪。

他们能很轻易的将自己的原动力与内心深处的想法毫不避讳的表达出来：“驱使我们行动、甚至让我们相互信赖的便是对诸神的憎恨。”

正因为有着那样共同的敌人，所以他们之间才能亲密无间的合作。

因为对这样的他们来讲，什么王国之间的区别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什么比解决掉天上的那些家伙更加重要的。

“与神为敌啊。”

面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希尔特布兰德此刻不由觉得心底发寒。

而也因为这一点，他的内心深处也不免浮现出自嘲的态度。

“我还真的老了。”

如果真的是年轻时期的话，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头脑发热，说不定也会加入这个所谓的反神同盟了。

但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盘桓着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担忧。

对于黛德丽的担忧。

神明……

这个词直接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么？”

“目前并没有，无论是我还是她，现在的我们只不过是在诸神订立的规则下行事而已。”

因为处在规则之下，所以只要正当光明、只要时刻让人注意到自己的动向，那么诸神就绝对不敢胡乱动手。

“但是，你想要与之敌对的神明在人间有着自己的势力，而斯图达斯已经出了事。”

希尔特布兰德的这种担忧自然是无比正常的，毕竟斯图达斯就是与那匈兰大王为敌、没能让他成功支援丹麦，这才遭遇到了这样的噩耗。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场而已。

“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类似的状况。”

“但最近是不会有了，这方面的事情暂且不用担心。”

虽然就现在而言，霍德仍然没有理清楚埃策尔的具体立场。

但是，他至少知道一点，那便是他的身份。

匈兰大王……

他是匈兰的国王，所以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匈兰利益的事情。

至少，他都还没打穿埃尔姆里希的东部防线呢。

“你就放宽心好了。”

霍德开口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