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海拉对于这些看的很清楚。
单单就是从这种献祭仪式的魔法上,她就看得出来,这个魔法的创造者有着不择手段的特质。
如果有必要的话,她绝对会将他人的一切都掠夺殆尽。
毕竟契约上写的很清楚,作为契约的持有者,能取得契约者包括记忆、学识在内的所有一切。
作为祭品的当事人必定不能存活,而且这是‘献祭’,所以连灵魂与肉体都会泯灭。
而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具肉体的复苏。
这种手段不可谓不残忍,但海拉却能在其中看到那么一丝关爱。
只是,当她那么感叹的时候,黛德丽却没有什么回应的想法。
那个应该可以被称作她的母亲的那个女人、恶魔爱她么?
应该是爱的吧。
此时此刻,凯旋王的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出了那个女人的形象。
接着又是一幕幕储存在脑海之中的回忆。
黛德丽本能的感觉到,恶魔应当是一种狡诈、残忍的生物。
她体内的血统是这么告诉她的。
随心所欲、期待混乱、毫无秩序可言。
这些都是她内心深处的那个怪物展现出的表现。
既然她都是这样,那个女人没有理由是个贤妻良母。
但是,她有好几次都表现的有些不知所措。
默赫梅特一直都在向她解释着她的一些行为。
就像是曾经在拉文纳的宫殿中做的那样,她帮她救下了那些宫殿中不该死的那些人,替她处理掉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她还问过自己当初询问过的那个问题。
远行。
当一切都处理完毕后,自己要不要跟随她离开这里呢?
虽然对于这一点,黛德丽自己早已给出了答案。
但那个外表为女性的恶魔展露出的笨拙与脆弱仍然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也许,这就是……母亲?
正如同海拉所说的那样,那个女人爱着自己。
不过,她的心情又不由变得复杂起来。
因为黛德丽总会下意识的去对比一些事情。
一个人类能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杀死同床共枕的丈夫,就连女儿都不想放过。
但是,一个恶魔却能学着如何去成为一个母亲。
有些复杂、又有些不适。
不过归根究底,黛德丽很清楚自己只是对此感觉到有些不适应。
有些别扭。
虽然知晓着她的存在,但当她真正跳出来的时候,却让她感觉到有些茫然。
黛德丽根本不清楚该如何与那个女人相处。
所以最后,她干脆放弃去思考这件事。
没有继续理会海拉,她又回过头去刻画符文。
而海拉自己也没有多在意什么。
看黛德丽那明显是在回避这个话题的样子,她也没有不识趣的继续谈论,反而是将目光重新摆回到了那羊皮纸上。
“将他人的生命挪为己用、本身是顶替其他人的位置……”
念叨着黛德丽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海拉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没看到契约的实质内容,海拉一时间还没有办法理解她之前究竟在说什么。
毕竟她说的过于抽象。
但在浏览完完整的契约后,海拉却已经明白它到底是如何运作的了。
“真是奇妙的想法啊。”
然后,她忍不住重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那个刻画着符文的女人。
“你知道么?”
然后,黛德丽又停下了刻画符文的手。”
“什么事?”
“你的这个魔法,也许会打破现在的那份平衡。”
“没你说的那么玄乎,限制很大。”
对于这一点,海拉并不否认。
但是……
“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了,将其完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然后,海拉就此停顿了片刻。
“这个魔法的本质是将世界看作成一个整体、并且默认其有着一个基础的运转规则,而在这规则之下,生与死各司其职,而每一个生命在其中都有着固定的位置。”
就这样,海拉缓缓将这羊皮纸上的内容解读了出来。
“而既然拥有着规则,那么换言之,只有通过正规渠道诞生的生命才能得到承认,这也是生死之间不可分割的界限。”
她并没有详细去讲其中的一部分内容
而只要是巫师都该明白,九界之中决定了生死的就是那两个环节。
一个是灵魂、一个则是肉体。
在没有外部力量进行干扰的情况下,魔法有无数种方式可以绕开这个界限。
但与之相对的是,这两者一旦出现什么问题,那么那生与死的界限就像是永远无法逾越的厚重高墙。
从古老的时代开始一直都是这样,毕竟这也已经是诸神的惯用手段了。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其实限制也相当大。
特别是在赫尔海姆出现了真正的统治者后,这种限制就更大了。
而华纳神族与阿萨神族曾经发生的浩大、但却零伤亡的那种争斗自此也不会再出现了。
不知不觉之中,海拉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千般思绪。
其实正是她奠定了九界的‘死亡’的定义。
所以那个雷神宁愿挥舞战锤杀戮巨人、用雷霆神力将他们的灵魂打的灰飞烟灭、回归世界树都不愿意让死者来到她那里。
“你这等于是将生存的位置重新让渡给死者……”
“其实也参考了你们巨人本身拥有的生产能力,当孩子无法出生时,会为此拼尽全力、甚至是将自己的生命让渡过去也在所不惜。”
然后,海拉的兴致突然间就降了下去。
她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
但在听到黛德丽的那番话后,她便叹了口气。
“其实还是有着根本上的差距的,如果这个魔法能完全成立,这就意味着死者能随时地能通过这种方式踏入生者的领域,这就意味着……”
‘噗嗤’
黛德丽就此抬起了手中的长矛,然后直接刺进了巨人女巫的胸膛之中。
这一幕让海拉就此挑眉。
“行了,在契约书上写下布伦希尔德的名讳吧。”
然后,海拉也就此照做了。
布伦希尔德的这具濒临破碎的身体里还有血,虽然已经冰冷、甚至凝固,但却能当成‘墨水’来使用。
“然后需要做些什么?契约书上说还需要一个‘公证人’。”
“这个公证人就是我。”
然后,有那么一瞬间,海拉眼里的凯旋王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变化。
在那一刻,她好像不是什么人间国王,而是头上长出犄角、有着飞翔的蝠翼还有蝎子一般的尾巴的一个人形怪物。
“但是……这个魔法不是你的母亲为你准备的么?”
“对,所以公证人也是我。”
“真是霸道呢……”
然后,魔法一同发散起了光芒,将三人一同笼罩。
那是血色的辉光,散发着诡异、不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