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脱口而出的时刻，罗斯凝视起了面前这位黑衣贤者的面容。

说实话，他自己不是特别清楚到底在观察什么，也许只是想要见到他那轻松的神情出现那么一丝丝的改变。

嗯，或许就是这样吧。

意识到了自己内心发散着的那种确实存在着的负面情绪后，罗斯不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此刻，他的理智好像与情感完全分裂，帮他的头脑分析着内心发散开的那种感觉。

不过说实话这也没什么好分析的，无非就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明明他自己在这里疼的要死要活的，为的就是看清楚那份命运、看清楚那铭刻于世界之上的记忆，而他看的都是有关面前这位贤者的事情。

结果他自己倒好，就表现上来看，他根本不怎么在乎。

为什么会这样？

你凭什么不在意？

你凭什么不紧张？

根本不需要过多用头脑思考什么，罗斯便能将自己现在的那种心情分析的一清二楚的。

也因为他能如此理智的展开细致的思考，他也没有将那种负面情绪完全表达出来。

就依靠着纯粹的理智，他将内心翻涌着的那种不甘完全压了下去。

而最终留下的便是一抹无奈的复杂。

仔细想想也是，他内心的那种想法本该就换一个角度。

他又凭什么要求那贤者一定要重视这一点？

说到底，也只是他自己……或者说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种事情很重要。

但面前这个男人却不一样。

重新睁开眼睛后，他重新凝视起了面前那名巫师的面容。

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一抹羡艳：“无论何时何地，你永远都是这么潇洒啊。”

在罗斯看来，这个叫做霍德的男人无论是生活态度还是那来去如风的行为都无比的自由。

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住他，也没有任何事物能令他改变那波澜不惊的态度。

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抹难言的复杂。

他终于还是见到了那贤者的神情变化，但事情的发展却好像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

“潇洒么……”

霍德无奈叹息了一声。

“在你看来我很潇洒？”

而迎着贤者那再朴实不过的问题，罗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难以开口。

与此同时浮现的还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就像是踩到了地面的脆弱之处，进而引起了一连串的震荡。

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这好像也没什么可否认的。

“是的。”

罗斯开口说道。

“至少在之前，你看起来很潇洒，明明我已经特别提到了关于你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所拥有的能力，但你却表现的……好像毫不在乎那样。”

“这样……”

霍德颔首，而他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但是，你要知道，活在这世界上本身就不是什么潇洒的事情。”

也许这种事情本来是不该对孩子说的。

但是，罗斯终究是不同的。

他的外貌虽然看似仍然是一个孩子，但因为他本身拥有的特殊能力，当然不能将他与其他的普通孩子混合在一起谈论。

“在触碰到那层‘障壁’后，所有的轻松和惬意都会消失。”

“但你看起来好像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表象罢了，有些事情我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我知道在意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在听到贤者的那番朴实的言论后，罗斯忍不住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好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表达着无奈。

该怎么说呢？

印象与形象完全破碎？

不，到了这种地步，其实这种事情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还是那件事。

“也许，将你喊到这里来也算是一种无用功吧，但来都来了，听听我所说的那些话如何？”

“说吧，你看到了些什么？”

“我看到了一片湖泊、一座岛屿、一头巨狼，我见到了你在森林里迎战英雄，岛屿熊熊燃烧，火海几乎燃透整个湖面。”

“嗯哼……”

听到这里，霍德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但是，罗斯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一直低着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然后，便是你的‘死亡’，我见到你被一群神明围攻，摇摇欲坠，最终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被一支箭矢贯穿心脏，彻底葬身火海，而所有的事情大体上来讲就是这样，你……”

突然间，罗斯的声音逐渐凝滞起来。

当他下意识抬头重新看向那个男人的时候，见到的确是那毫无压力的微笑。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死亡讯息，他依旧能展露出这种笑容吗？

不，不对。

罗斯能清晰的察觉到那贤者的情绪变化，那种笑意并不是纯粹的从容，其中还有那么意思难言的复杂与无奈。

“你……到底在笑什么？”

实在是忍不住心底的疑惑，罗斯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发觉自己有些搞不清楚面前这位贤者的具体想法了。

说他在高兴，但又不像是，但说是表达苦涩，却也并不完全。

“我这次看的很清楚，你确实是被那箭支贯穿了心脏，之后更是被火焰点燃了身体。”

“嗯，我知道。”

不等罗斯说完，霍德便补充了下去。

“而且负责射出箭矢的，是巨人之子，是吧？”

“是的，而我冥冥中有那么一种预感，他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

“那这种画面，在你看来便是彻底的死亡吗？”

难道不是吗？

只不过不等罗斯这孩子开口多询问些什么，霍德便摇了摇头。

“当然了，这其实是我的个人用词习惯问题，我想问的是，你所见到的一切是否真正代表那彻底的消亡？”

一瞬间，罗斯便感觉自己原本那处在迷茫中的思绪得到了某种指引。

循着那指引的灯塔，他很快便走出了那种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迷雾。

“你跟随矮人们学习魔法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而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中，也许你的生活常识还没有被完全扭转过来，但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那句话。”

霍德竖起了自己的手指，就仿佛是要宣告着什么。

“魔法与符文无所不能，而一名真正的巫师，也绝不会因为肉体的消亡而彻底死去。”

“但是，我看到你的身体被焚烧……”

“你们还没有学到这一点么？”

“学什么？”

“仪式。”

霍德开口说道。

“或者说，世界的运转规则，某些行为所代表的意义，这些也是你们应该学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