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流露？

演技卓越？

到了这个地步，瓦利自己都有些分不清现在的状况了。

也许在面对维达尔与布拉基的时候，他算得上是真情流露吧。

维达尔这些天确实对他不错，不仅提供给他修养的地方，还经常打猎、抓点猎物在家做饭给他补身体，布拉基虽然好像一直在忙，但也会差人送点万年花园的水果与草药。

作为兄弟，他们确实已经仁至义尽了。

而现在，当他重新面对自己的这位‘父亲’时，却又切换到了表演上。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施压。

当然了，说是挑拨离间也可以。

反正能做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瓦利是这么想的。

只是遗憾的是，奥丁用混淆概念的方式直接挡住了他最初的‘攻势’。

明明他问的是对凡人的看法，为此，他还特地挑选了那些在自己看来绝对会令人感觉到不适的言词。

但奥丁却将话题扯到了领地与私产上，甚至将其与‘父亲’的身份挂钩。

而托尔这直肠子不仅信了，而且反应还很大。

只是，瓦利这边的应对速度也很快。

虽然布拉基的乱入纯属意外，但就这么一搅和，他反而能用更为正当的手段与接口去对他施压。

想到这里，瓦利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像是完全分裂成了三瓣。

一个正在疯狂咆哮、宣泄着怒火与扭曲：

你不是要扮演一个慈祥却严厉的父亲形象么？

你不是想要展现自己的父爱么？

我现在看你怎么收场！！

而另一半却拼命压抑着他的神情。

现在不能展现出任何的异常，自己必须扮演一个好孩子的形象。

不！

自己就是一个好孩子。

现在不能让周围的这些人察觉到什么异常。

至于剩下的，则是一抹歉疚。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只希望那个受尽了凄苦的女人能安安静静在她的故乡长眠。

约顿海姆才是她应该在的地方，而不是阿斯加德。

她不应该被打扰、更不应该被当做谈资、甚至是当成某种试探的手段。

自己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为了自己奉献出了一切，但作为儿子的自己如今却要将她的名字、她的存在当成试探的筹码。

百感交集之下，瓦利终于没有办法继续维持自己的‘演技’，他的面容上忍不住流露出了一抹愁苦。

但这愁容却恰到好处。

这一刻，在孩子们无声的注视之下，伟大的众神之王无形之间就被架在了火上烤。

奥丁自己的思绪也唐突混乱了起来，他想起了那个女人——瓦利的母亲，也想起了格莉德，但最终，停留在他脑海之中的却是他妻子的身影。

“我不在乎这些，奥丁，我告诉你我不在乎这些，我也不在乎你的那些谋划，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回来。”

没有任何理由，但奥丁的脑海之中确实回荡起了曾经的那番对话。

那么，如果她知道了这种状况……会如何？

秉持着一种肃穆的沉默，奥丁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父王？”

而见到这一幕后，瓦利又忍不住多问了那么一句。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明悟了什么，甚至因此感觉到难以置信。

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在发笑。

他就知道奥丁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事情。

这种要求看上去好像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因为思念母亲才提出的恳求。

但对奥丁而言，这却是得罪自己妻子的事情。

将情人的坟墓接纳进神域？接纳进这片他们共同开创的土地？

这不亚于将天后的尊严与脸面扔在地上踩，而无论是出于感情或者利益的考量，奥丁基本都不会这么做。

说白了，这种事情无论是拒绝还是同意，都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呵呵，严父？

父爱无声？

你爱一个？

就这么低下了头，瓦利不再言语。

“这样吧……”

好一会儿后，奥丁似乎终于做出了抉择。

但就在他要开口说话之前，原本那紧闭着的房门打开了，一名女神走了出来。

是医疗女神埃尔。

但很快，她看向其他神明的目光之中充斥着疑惑的态度。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明显感受到了那种不同寻常的氛围，埃尔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

迅速扫视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们后，能言会道的诗歌之神首先便迎了上去。

“赫尔莫德的状况怎么样了？”

“关于这一点……其实很难说。”

然后，埃尔看向了那阿萨至高无上的神王。

“我得详细说明一番才行。”

听到这里，奥丁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他没有再说其他的什么话，只是伸出自己那宽大有力的手掌，轻轻拍着瓦利的肩膀。

“我知道，我对你亏欠颇多，当初我没能及时拯救自己的母亲，而现在……”

他轻轻抚摸着瓦利的面容，那仅剩下的一只独眼之中浮现出一抹温和与歉疚。

“我会划分给你一块土地，在你自己的领地上，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可以问问你们的兄弟。”

然后，他看了一眼其他的孩子。

“你们在外边等候一会儿，陪陪你们的兄弟，我去看看赫尔莫德的状况。”

然后，奥丁缓步走进了赫尔莫德沉睡的房间之中。

房门就此关闭，而瓦利只是注视着那房门。

终究还是让他跳过了这个话题……

当着天后的侍女、那位医疗女神的面，奥丁甚至都没有提起自己母亲的名字。

想到这里，瓦利突然很想笑。

该说那个老头子心底还有他妻子的位置么？

还是说，他只是在忌惮着自己妻子所拥有的势力呢？

但不管怎么样，瓦利都好想笑。

他的母亲、那个拼命生下他的母亲。

那次冲突、他的母亲的死现在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她一直都牵挂着他，哪怕死前都呼唤着爱人的名字，但这份牵挂又换来了什么？

女巨人琳德。

母亲！

就这么低下了头，瓦利长叹着。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无比沉重，而那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一柄重锤那样敲击着周围兄弟们的心脏。

特别是托尔。

虽然在之前，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脑袋却无比混乱。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其实能从瓦利身上感觉到一种难言的亲近。

这是以前面对其他兄弟都没有的，而看到他这模样，托尔就想要对他好一些、补偿点什么。

但在他开口说话前，瓦利却重新抬起头来。

“父王是不是不想光明正大的把母亲迎回来？”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面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妈妈明明那么爱他，到头来真的连一个名分都不配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