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德丽看上去有些疲惫，而海拉的神情则略显冰冷。
但看得出来，她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算是尽力了——以女巫的身份。
在魔法的加持之下，想要完成最为的剖腹产其实并不难，但她们看上去却耗费了很大的精力，想必是将相当一部分的时间都耗费在了孕妇还有孩子本身身上。
现在看上去也是这样。
霍德根本不需要多探查便能轻而易举的察觉到那两个女人还有孩子身上发散出的属于魔法的气息。
“虽然花费了许多功夫，但孩子总算是活下来了。”
在听到这番话后，拉格纳突然站起身来。
准确来说，这个男人是想要立即站起身来。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上坐的太久了，他双腿一时之间根本不听使唤、毫无知觉可言。
而在冲动之下，那不听使唤的双腿所造就的迟钝这只会导致一个结果。
‘扑通’
还没有等旁人多说些什么，他们便见到那个战士摔倒在了地上。
不过也没有人嘲笑他，他自己也顾不得什么尊严的问题。
两名女巫很默契的朝着边上退让了一步，而他连滚带爬的直接进了房间。
而在见到拉格纳那狼狈的动作后，海拉反而是略微皱起了眉头。
看得出来，她对此并不怎么适应。
“这可是他的孩子。”
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抱在怀里、不断啼哭的那个婴孩，海拉不由开口说道。
她看上去好像一直对拉格纳的那番行为不爽。
但在黛德丽的注视之下，她却也没有继续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此时，她反而是抱着那个孩子来到了客厅之中，接着又随手拉起一把翻倒的椅子坐下。
“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也没有急着问那啼哭的孩子究竟怎么回事，霍德只是开口询问着。
而在此时，黛德丽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却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只是放在了海拉的身上，而幽冥女王却好像对此没有任何察觉，仅仅轻轻用手指触碰、剐蹭那孩子稚嫩的脸颊。
“丑死了。”她低声说道。
也没有知道现在的海拉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然后，黛德丽没有打扰那个看上去好像对孩子很有兴趣、无比好奇的女王。
她只是伸手拉了拉霍德，示意他后退两步。
“总之，我和她都尽力了。”
最终，黛德丽开口说道。
“虽然口头上说着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但她却也在这方面努力，我们一方面用魔法驱散着这孩子体内的疫病，一边又想要保下拉戈萨。”
说到这里，哥特的公主殿下就此停顿了片刻。
紧接着，她摇了摇头。
“但结果不尽如人意，纯粹的魔法终究无法与象征着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的力量抗衡。”
神力便是自然。
神力便是这个世界的意志。
相较之下，凡人眼里的那种无比神奇、好似无所不能的魔法看上去也就那样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和你说一下。”
“嗯？”
“她向那个女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
在听到黛德丽的话后，霍德先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他的目光就此挪到了海拉的身上。
这个时候，她依然低着头，目光凝视着被她称呼为‘丑陋’的孩子。
毕竟刚刚出生，孩子还皱巴巴的。
但是，霍德却能察觉到她展露出的那种有些稚嫩的温柔。
这并不是母性，而是一种共情。
“她尊重拉戈萨母亲的身份，也尊重她对自己孩子付出的爱。”霍德低声说道，“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不希望这件事以‘悲剧’收尾。”
生与死之间有着一道残酷的界限。
这道界限会令人类感觉到绝望，这是真的。
即便是拉戈萨也不例外，而现在的海拉很明显不希望见到这种绝望。
至少，她不会希望拉戈萨陷入迷茫。
所以在最后一刻，她给予了她某种指引。
“死亡一直是生物们所恐惧的终极尽头，但当抵达尽头，打破了这种界限后，它便成了归来的希望。”
霍德低声说道。
虽然黛德丽也没有讲清楚海拉具体和拉戈萨摊牌了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绝大部分的内容。
“以后……或许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吧。”霍德低声说道。
而就在此刻，他突然看到海拉用手指轻抚那孩子的脑袋，紧接着，那种啼哭的声音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小了下来。
没有什么咳嗽、也没有什么疲惫，之前还在啼哭的孩子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下来。
紧接着，那个孩子就这么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在霍德凝重的视线之下，那个孩子的一只眼睛好像很正常，但另一只眼睛却呈现出了一股诡异的景象。
就好像有一条白色的蛇在盘桓。
就像是用身躯包裹着眼球一样，并且咬着自己的尾巴。
而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你做了什么？”
在意识到这种不正常的事态后，霍德不由沉声问道。
“一个符号与标记，一种祝福。”
迎着贤者那严肃的询问，海拉也低声回应道。
“有朝一日，这个孩子会迎回自己的母亲。”
然后，海拉笑了起来。
在霍德的眼里，她的笑容透着一丝诡异。
“霍德，我问你。”
“什么？”
突然有那么一丝不太妙的预感，霍德不由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逐渐低沉下来。
“我们的目标终究会耗费掉大量的时光，也许在我们忙碌的这段时间，这些孩子也会成长为英勇的战士。”
“你想说什么？”
“你觉得，那个叫做拉格纳的男人是否仍然会保持对自己的妻子的忠贞？”
…………
“拉格纳。”
与此同时，房间之中，拉戈萨只是露出了一丝疲惫的微笑。
虽然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但她仍然吃力的抬起了自己的手，看上去就像是要抚摸自己丈夫那脆弱的面容。
“别哭，其实我很幸福，我从来都不后悔。”
这个词就像是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疼痛难忍，甚至呼吸困难。
“别离开我，拉戈萨，求你了，别离开我，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以后还能再见面的，拉格纳。”
在拉格纳那痛苦的嘶吼之中，拉戈萨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以后一定还能……”
“拉戈萨！”
“死亡……死亡不是终点。”
最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抬起的手也就此失去了气力。
“拉戈萨……啊啊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