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根。

特隆页的哈根。

这个男人在勃艮第王国之中的地位很微妙。

首先，他是国王吉比希的孩子，这毋庸置疑，因为当初她的父王吉比希也承认了这一点。

并且在他找寻来的时候，作为国王的吉比希接纳他进入了宫廷内部。

但是，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克里姆希尔德实际上没有什么好感。

首先第一点便是他的样貌……

作为矮人与人类的混血，他的外貌平心而论并不算差，甚至在眉宇之间还能看出父王吉比希的影子。

但最重要的是，他太矮小了。

米德加尔特的传统之中，所谓英俊、所谓俊秀一定与身高有关。

英俊的战士必定是高大潇洒的，这便是中庭世界之中的主流审美。

也因为这一点，人类其实不太看得起矮人，而作为矮人与人类的混血，哈根自然备受歧视。

他在人类的眼里一直都是与‘丑陋’还有‘猥琐’这类词画上等号

首先是他的母亲。

在克里姆希尔德眼里，她那曾经英俊潇洒的父王无论如何都不该看的上一个矮人。

所以一定是那个矮人利用了某种巫术蛊惑了吉比希。

勃艮第王国内部一直有这样的传言，而克里姆希尔德表面上虽然从不说什么，但那不过是碍于自己父王的颜面罢了。

而其次则是他本人。

事实上，虽然吉比希当初慷慨的接纳了哈根，甚至给他提供了最好的教育。

但这并不意味着宫廷内部的其他人就会认可他。

王国内部的阶级划分是无比明确的，在加上他本人的混血身份所造就的那种矮小身材与私生子的身份，他的地位毫无疑问是低下的。

而且，这一点甚至看名讳就能明白。

直到现在，他都是‘特隆页’的哈根，没有被冠以自己父亲的名讳，也没有说自己来自古老的城市沃尔姆斯。

而作为‘完美’的公主，克里姆希尔德表面上不会对他抱有什么偏见，但背地里却也绝对不想见到他。

“虽然我知道克里姆希尔德殿下应该不想见到我这个给伟大古老的王族抹黑的私生子，但我现在毕竟有着其他的身份。”

就在克里姆希尔德低头的时刻，她的耳边也传来了哈根的声音。

此刻，根本不需要她抬起头、也不需要她展露出什么表情，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在说什么呢，哈根，我们再怎么说都是兄妹……”

“我个人建议你还是收一下面容上的假笑比较好，我们都不是小孩子。”

迎着克里姆希尔德流露出的那种公式化的笑容，哈根笑着开口说道。

而在那种笑容之中，克里姆希尔德感受到了浓浓的寒意。

“我想，你也应该从盖尔诺特那里听说了我的态度了吧。”

在听到哈根的这番言词后，克里姆希尔德不由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作为勃艮第王国的公主，她当然已经从自己的兄长那里听说了哈根的态度。

这个男人也没有欺骗的意向。

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已经在尼德兰王国之中站稳脚跟了，所以完全与勃艮第王国翻脸了。

从当初齐格飞寻找邪龙宝藏开始，哈根就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尼德兰王国的人。

他不仅无视了盖尔诺特他们的请求，甚至是抽空回了一趟老家，将本来埋在那里的母亲的坟墓迁到了王城周边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甚至花费重金重新修饰了一番，并重新埋入了大量的陪葬品。

“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应该我来问才对。”

见到克里姆希尔德的面色产生了些许的变化后，哈根不由笑了出来。

“我是尼德兰的宫相，这座宫殿平时是我工作的地方，我在什么地方和你这个外人无关吧？”

虽然他需要仰头才能看到克里姆希尔德的表情，但不得不说，克里姆希尔德的那种表情让他感觉到无比畅快。

就像是看到盖尔诺特发怒时那样，他的心底有着一种近似扭曲的畅快。

而此刻，他甚至都没有遮掩表情的意思，就差将‘嘲弄’这个词写在脸上了。

而直到这个时候，克里姆希尔德才确信一件事。

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巧合，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一切。

今天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时间跑到自己面前嘲笑她。

想到这里，克里姆希尔德心底第一时间就升腾起了怒火。

但是，她不能就这样直接与面前的这个男人发生什么冲突。

至少就现在而言，她不能将这件事闹大。

所以，她深呼吸了起来。

“将自己摘那么干净不太好吧？”

平复下了心底升腾的情绪后，她开口说道。

“你再怎么样都是勃艮第的宫廷之中出来的，如果没有父王的教导与关怀，你能否有如今的成就都是一个问题。”

“嗯，说得好，但那个男人只不过是想从我身上找一点宽慰的地方而已，好像只要给我最基础的衣食住行与教育，他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我的母亲一样。”

哈根笑着。

但是，克里姆希尔德却从那份笑意之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那是憎恶、那是扭曲。

“对他，甚至是对你们来讲，我只不过是一个累赘而已，打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曾看得起我，不过在那个时候，我还对你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来着。”

“……”

“毕竟在那个时候，你是唯一一个对我态度温和的，但后来嘛，我发现你只不过是为了维持自己完美的‘公主人设’而已。”

最终，哈根那轻飘飘的抱怨就此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必要继续讲下去，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它们虽然决定了哈根对待自己所谓‘亲人’上的根本态度，但却不会影响他的理智。

“另外，你以为我是专程过来看笑话的？”他说道。

而迎着哈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克里姆希尔德嘴唇翕动着。

她很想就此回应些什么，但却说不出哪怕任何一句话语。

头脑空白说不上，但面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给她回应的机会。

“我当然不可能那么闲，不过说实话，你也不配我专门跑一趟。”

“你……”

“好了，其他的废话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点。”

紧接着，克里姆希尔德突然下意识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面前的那个男人的视线就像是一条蛇一样盯着她，注视着她的喉咙，好像下一刻就要咬断她的喉咙，畅饮她的鲜血一样。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作为宫相，我有义务保证外界不会流传什么不利于国王陛下的流言蜚语，作为王族的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