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德在说完这些的时候，他便啜饮了一口蜜酒。

在这种时候，也许只有冰镇蜜酒那略甜的清爽口感能稍稍给予他一丝慰藉了。

事实上，依照平时的状况来讲，在向别人讲述自己的推测时，他总会带有那么一丝情绪。

也许是兴奋、也许是震惊。

毕竟对他来说，一步步用自己的猜测去揭露某些秘密与被掩盖的真相什么的是一件非常爽快的事情。

与此同时，如果真相能让他震撼的话，他也会感觉到震惊。

但是，现在的状况却很复杂。

在叙述这些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疲惫。

这还是他刻意压抑的结果。

那种徘徊在心头的情绪很复杂，其中有愤怒、悲伤还有其他一些难言的情感。

这些全部混合在一起，最终造就了霍德面容之上的那抹冰冷。

然后，他继续喝着蜜酒、直到在杯子里的酒水全部饮用完才作罢。

“呼……”

霍德就此喘了口气，接着将空了的玻璃杯摆在餐桌上。

“所以，这就是我对现代的人类的全部猜测与想法了，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才是。”

虽然过程之中可能有些许情绪起伏，但当霍德将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后便恢复了那种毫无破绽的平静模样。

甚至，他看上去好像又恢复了胃口。

他先是啜饮着蜜酒，接着又拿起刀叉，以并不规范的姿势切着已经逐渐变温的肉肠和煎蛋。

最终，它将肉、蛋还有蘑菇叠在了一起，接着又抹上了番茄酱。

而就在霍德咀嚼着食物的时候，黛德丽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时间，甚至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而直到霍德再一次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后，黛德丽这才抬起头来。

“既然你觉得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那何必要开口问我呢？”

一如既往，她没有正面承认这些。

但事实上，对霍德来讲，无论黛德丽有没有承认，她的那种婉转的态度已然说明了很多问题。

“那么，果然吧。”迎着黛德丽那略显不自然的表情，霍德开口说道，“这个世界也与北欧的诸神有关……不，理论上来说，这也应该是诸神创造的世界才对，所以没有其他的……或者说完全不同的神明存在。”

“嗯。”

“那么果然……”

霍德的言语就此停顿了一番，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不由让黛德丽握紧了自己藏在桌下的手。

对她来说，这种略显紧张的氛围真的是久违了。

也许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实在是过于安稳、没有了她熟悉的杀戮还有阴谋的回荡，所以她的神经不由就这么放松了下来。

但是，比起这种说词，她其实更倾向于另一种：重视。

说到底，如果不是过于看重这一点，她根本没必要紧张。

说起来，她都不知道她所认识的那个贤者究竟知道了多少。

情报信息不对等、掌控时间的力量甚至可能产生更大的影响。

这才是让她莫名难受的根源。

想到这里，她不仅觉得心累，那秀气的眉头都不免颤抖了起来。

“我直接告诉你算了。”她开口说道

这话她其实不止强调了一次。

但让她感觉万分糟心的是，她面前的那个男人却从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正面回应过她。

依照她的想法，她当然希望面前的男人直接点头同意。

然后，她直接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讲出来，接着一波‘剧透’结束算了。

当然了，如果是以前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有这样近似自暴自弃的想法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霍德的思绪就像是在康庄大道上飞奔一样。

在黛德丽的印象里，之前他一直没有察觉到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没能打破游戏和现实之间的那种认知障壁。

但事实上，从最初打破到现在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的时间，霍德为了不引起他人警惕，他还没有到处乱跑，而是如同以往那样慢慢打游戏。

也就是说，他在游戏里唯一能沟通、交流的人应该就是自己。

好吧，或许他的舍友也能提供一点消息？

但不管怎么样，霍德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放开了自己的思绪，一路得出了不少猜测。

最终，在看完了过去的他留下的关于那失去的两个月的记忆影像后，他估摸着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在这种状况下，黛德丽真的觉得自己憋着难受的要死。

“全部告诉你好了，首先……”

然后，就在黛德丽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看到霍德平静的摇了摇头。

“你直接说出来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

这是有意思的事情吗？

或许是立场截然不同的原因，黛德丽总觉得自己的认知与面前的这个男人完全不同。

他看上去好像非常轻松，就像是感觉将所有的一切都把控在手中那样。

不过说起来，以霍德这样的性格，当他知晓真正的真相的话会如何？

还会这样轻松吗？

就在黛德丽不知不觉之中陷入某种复杂却微妙的思绪中时，霍德只是继续啜饮着酒水。

直到最后，他长长吐了一口气。

“总之，说出来是真的没意思，因为即便能满足我一时的好奇心，但却不能永远记住。”

在这方面，霍德可没有胡乱的开玩笑，因为他真的是那么考虑。

“看你这么着急的样子，应该是有些事情很劲爆、或者很重要，我不能继续往下猜，因为一旦有所动作、这个动作引起‘过去’的诸神的怀疑与猜忌，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脱离掌控……是吧？”

注视着黛德丽那欲言又止的惊讶、复杂的表情，霍德只是摇了摇头。

他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将话题扯回了原处。

“总之，有关这个世界、现代的人类以及诸神之间的关系都应当是某种惊天真相，而为了避免安全起见，我估摸着还得自删记忆，但有些事情对我来讲却又是必须知道的，因为我必须‘思考’。”

最后，霍德就此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我最有用的兵器并不是什么圣剑，也不是什么魔法，而是‘头脑’，它才是支撑我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最大依仗。”

他说的很绕口，不过黛德丽终究还是听懂了。

“知道的太多，对我来说只会陷入某种不必要的‘循环’之中而已。”

好奇、猜想、黛德丽忍不住告知真相、满足好奇心后自删记忆。

万一没克制住住，到时候就会陷入这样一种糟心的循环之中。

“而现在，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我不会去硬推什么结论……对我来讲，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够了：诸神并没有能掌控这个世界，这对我来讲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霍德就此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不管世界是如何发展的、后来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终究是残废了吧，毕竟都不敢肆意妄为的行动了，而且现在还瞻前顾后、被人类的社会秩序所束缚。”

“嗯……”

最终，迎着霍德那流露出的笑意，黛德丽只是点了点头。

就在霍德这么说的时候，她的嘴角也扬起了那种止不住的笑意。

不因为因为，因为她想到了过去。

嗯，对她来讲算是久远的‘过去’了。

“不过，虽然我可以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但黛德丽啊，你能不能教我一件事？”

“嗯？”

“关于……过去的你，毕竟再怎么说，《九界》这破游戏就要大更新了，到时候，不出意外的话我就要……嗯哼，去做一下新的剧情任务了。”

“你想说什么？”

“就是……嗯，教教我？”

“不教！”

还没有等霍德说完，黛德丽便短促了回复了一句。

与此同时，她咕嘟咕嘟喝着杯子里的蜜酒，最后将那冰凉甜美的酒水一饮而尽。

紧接着，她开始大喘气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她的面容上甚至浮现出一抹挥之不去的红润。

“不是，至少搭把手？”

“啊！你们背着我偷吃！”

就在某种微妙的气氛扩散开来之前，阶梯之上便传来了某个女孩的呐喊。

“黛德丽姐姐！你们怎么这样！吃早饭还不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