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的话语，勾勒出的却是无比残酷的事实。
虽然游乐对于巨人和神明的事情了解的不是特别多，但他却能够从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翻找出类似的案例。
这么对比起来，似乎神明与巨人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强大，终究还是被这些东西困扰着。
“大人与小孩的选择么……”
不出意外的话，当初的那个孩子便是如今的死亡女神了。
只不过……
“终究不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不是么？是你曾经的妻子自己的选择。”
从洛基的话语之中，游乐听出了这一点。
“是的，实际上我当时已经慌了神，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择，所以我将选择的权力留给了她。”
叹息着，洛基捂住了自己的脸。
“其实，这就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没能做出选择，这在某种意义上是等同于没有尽力。
当成为那个最终活下来的幸存者后，那种思绪便一直在这位诡计之神的头脑中徘徊着。
只是，作为一个纯粹的聆听者与旁观者，游乐却能将这些事情。
“如果我当初有足够的魄力、如果我当初足够果断……”
“你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洛基。”
“……”
游乐那平静却又残酷的话语瞬间击碎了一切的抱怨，原先还絮絮叨叨些什么的洛基瞬间沉默了。
而在犹豫了片刻后，他不由苦笑出声来：“也许吧，毕竟，我很难在一些大事上做出什么决策来，甚至很容易因此慌神。”
一个很简单、也很朴素的原因：他本质上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诡计之神看似诡计多端、谋略百出，但他永远都没有办法掌控大局就是因为这点。
“哪怕给你从头再来一次的机会，你就能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决定么？”
“……”
洛基没有说话，但那种寂静与沉默却在一定程度上给出了他的答案。
“如果我能自己做出抉择，当初可能也就用不着依赖奥丁了。”
古尔薇格。
那位华纳神族的女巫是洛基心底永远的伤痛。
听着那沉重的声音，游乐发现自己就连最基本的开导都做不到。
现在能说些什么？
‘古尔薇格希望见到你这种消沉的样子吗？’
‘事情都过去了。’
像是这样的话，他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有些事情能够提到，是因为当事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从阴影中走出来，欠缺的只是一个契机……或者说是缺个人推他一把。
只要能够向前走，便能够跨越那道坎。
但有些事情明显不一样……
因为曾经的经历与遭遇，他不仅失去了做丈夫的资格，甚至连作为父亲的资格与义务都没有尽到。
按照霍德曾经的话来说，他又一次辜负了古尔薇格的信任。
女巫明显相信自己的丈夫能够将孩子照顾好，结果却沦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该怎么说呢……
“换个好一点的角度想，你的孩子们至少平安活到了现在。”
游乐忍不住低声感慨着。
而在意识到自己忍不住开口讲话，他无奈的摇起了头。
“我也知道他们受了很多苦，海拉更是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死者，但即便是她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是么？”
“……我知道，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重新走进他们的生活中了。”
无论是芬里尔、耶梦加得还是海拉，洛基真的没有办法再靠近那三个孩子。
这是海拉自己用事实告诉他的。
他同样在米尔克海姆中呆了很久，他一直存在于那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之中，一直等待着一个在他眼里被称作是奇迹的可能性。
“我很希望他们能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只是，她有自己生活。”
一次都没有。
自从最初的信息交流后，她们不再有什么交集。
而当再一次见面时，那已经是洛基自己从沉睡中醒来后的事情了。
“我这个父亲当的很失败……各种意义上来讲都是这样。”
“生活总要向前看。”
现在的话，游乐自己也只能讲这种实际上没什么营养的大道理了。
不过，他记得洛基其实也并不是孑然一身。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等你。”
“……我知道。”
沉默了片刻后，洛基低声说道。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随古尔薇格直接而去的原因。”
曾经的洛基以苟且偷生的姿态活下去的目的是为了复仇，为此他准备了很多疯狂的东西，哪怕以世界终结为目标也在所不惜。
而当这一切结束后，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潇洒。
“我本来还以为我应该对如今的妻子没有任何感情。”
美德女神西格恩。
“结果，当初在所谓的审判庭上，就在我想要不顾一切的大闹一场时，我发现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当然不会知道我的计划。”
这很显然是奥丁的一种谋划。
虽然洛基并没有过多的提到那个时候的事情，但游乐却也能猜得出来具体的状况。
“你为了保护她，选择了放弃？”
“……是吧。”
洛基那复杂的语气中充斥着一种微妙的不确定性，但距离事实也相差不远。
“我如今的妻子，还有我的两个孩子，说真的，我现在也不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
诡计之神低声说着。
他的身姿不再挺拔，只是如同一个老者伛偻着。
“我听霍德说她们都被天后的人保了下来，而现在的话……”
现在她们会在哪呢？
回想起妻子的面容，洛基发觉那份记忆仍然清晰。
甚至，他都感觉自己能够听到她的声音了。
甚至，还有自己孩子们的声音。
他甚至都感觉自己能感知到他们的气息。
“洛基！”
“爸爸！”
声音就在耳边，在脑海之中回荡着。
就在他静静思索时，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戳了戳。
“嗯？”
“你老婆和孩子来了。”
在游乐的提醒下，本来全身心投入到思绪中的逻辑瞬间惊醒过来。
“嗯？”
根本不需要游乐再提醒什么，洛基直接回过头去。
接着，他便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女神。
“……西格恩。”
而在她的身边则有着两个男孩。
一左一右、他们正抓着自己母亲的裙角，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