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防备，黑暗之神的背心直接被刺穿。

但是他是盲人，根本看不到这些。

甚至都没有一个拥有正常视力的人会有的反应。

他没有下意识的转身，仅仅是弯腰，然后大口吐血。

而在见到这一幕后，霍德只觉得自己那还算是活跃的大脑也完全停止了思考。

身体好痛。

虽然好累、身体疲惫到麻木，但那种痛楚却依然存在。

明明被刺穿的是那黑暗之神，但作为旁观者的霍德身体深处却又有了那么一种挥之不去的疼痛感。

而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则是挥之不去的怒火与疑问。

“为什么？”

隐约之间，他的声音好像与那黑暗之神的声音逐渐重叠。

虚弱不堪、却又透着愤怒与疑惑。

但是，他却已经无力做出什么反击

弯着腰，战神的手就此搭上了那锋锐的矛锋。

而后，奥丁的声音开始回荡。

“这次针对苏尔特的作战计划表面分为三个步骤，第一步，利用约顿海姆的火焰巨人格劳尔的消息将苏尔特从穆斯贝尔海姆欺骗至尼福尔海姆。”

那独眼的神王缓缓开口。

“第二步，与其搏杀，试探出他的具体弱点，如果幸运的话，也许能将其暗杀。”

但是，这一步显然是失败了。

因此计划转入了第三阶段。

“第三步，利用古老的冰冷之河与原初的不竭之泉赋予苏尔特肉体与生命，缔造出生物的弱点。”

就这样，众神之王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他是感觉到悲怆，还是单纯觉得放松。

“但这只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听到这里，那黑暗之神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

他紧咬牙关，身体猛然发力。

‘噗呲’

伴随着某种声响，他身体前倾，让那流星之枪脱离了躯体。

而后，鲜血大量的喷涌出来。

滚烫的鲜血就此滴落在了白色的雪地上，将其染红。

那贯穿了胸膛的伤口更是清晰可见，那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这种出血量如果换成人类的话，说不定早已意识模糊、完全倒下。

但是，霍德尔却依旧站立着。

他拼命转过身来，似乎是想要面对那众神之王。

毫无疑问，如果他的眼睛有着色彩的话，那一定充斥着愤怒。

如果还有开口说话的气力的话，他一定会大声斥责、质问。

但是，现在的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他还是一个盲人。

因为眼盲、没有视力，所以他将自己的眼睛用黑布蒙上。

所以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具体神情。

而现在，唯一能作为依据的，可能也就是他那渗着血的嘴角吧。

失血过多的他只是拼命仰着头。

他并非注视、而是在聆听。

“霍德尔，除去苏尔特之外，你也是必须要被铲除的。”

然后，他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但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让人满意。

“凭什么。”

霍德低语着。

而黑暗之神则开始大声咳嗽。

他明显想要说出与霍德类似的话语，但喉头鲜血上涌的那种感觉却阻止了他。

那种滞涩感让他没有办法发出清晰的声音。

“作为战神，你首屈一指，所以只能用这样的办法。”

然后，霍德尔就此低下了头。

他呕着血，似乎吐了个干净，这才让呼吸恢复顺畅。

“是你培养了我。”

黑暗之神低语着。

“是你将那些理念告知于我，扶持天生有着缺陷的我成为了一族的战神。”

这些好像成了某种执念那样，支撑着年轻的神明、不让他就这么倒下。

“所以，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没有完全回答霍德尔那虚弱的提问，众神之王只是缓缓抬头。

他的面容上也没有任何的喜色，甚至没有任何的放松。

然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大概，就是为了今天吧，你会与那灭亡的执行者一同坠入这深渊之中。”

“我有……什么错误么？”

可能是因为疼痛吧，战神的身形不由伛偻起来。

但是，注视着这样的霍德尔，奥丁却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这应该……咳咳咳，是有理由的。”

也许是慌不择言，那黑暗之神直到现在都抓着那最后的救命稻草。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讽刺。

至少在霍德自己看来就是这样。

明明在前一刻，他还看着那霍德尔口口声声将神族骄傲的挂在嘴边。

他或许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义或者正确的事情。

但他是神明，目不能视的他觉得神族给他带来了温暖，所以他会为这个并不大的族群、家庭奋战。

但现在，统御一族的王却在背后给予了他致命一击。

“一定是有理由的。”

此刻，理智似乎正摇摇欲坠。

但它终究是维持住了。

而在这个时候，奥丁则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他好似在感叹、言语之中不由透露出些许无奈：“你就是这样的人啊，直到现在都没有下定决心去真正憎恨他人，不过，也只有这样温柔的人才能承受孤寂、冰冷的黑暗吧。”

“……”

在此刻，霍德尔好似已经听不到这种低语了。

他只是喘着粗气，接着又后退了两步。

“你只不过是神族的道具而已。”

然后，这样的话扩散开的那一刻，黑暗之神好像就此沉寂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那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的是一抹无助与茫然。

“你无需为其他人找理由，反正没有人信任过你、也没有人爱过你，神族不需要‘黑暗’，仅此而已。”

‘滋滋滋’

然后，有什么东西开始涌动。

黑暗之神的胸膛之中之中有什么东西散溢了出来。

“唔……”

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但口腔与眼睛也开始冒起了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气。

而在触碰到了冰冷的黑暗之时，即便是众神之王都不得不后退。

“一定很绝望吧。”

霍德低声说道。

他就此捂着自己的脸，视线却透过指间的缝隙注视着那不断喷吐着幽暗漆黑物质的战神。

“自己想要守护的、自己所珍视的一切都在鄙夷、嫌弃着自己。”

且不论奥丁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但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心底的怒火与绝望理所当然的会冲破理智。

而对神明而言，这甚至意味着神力的无意识暴走。

就像是雷神愤怒之时会有雷霆闪烁一般，当黑暗之神绝望时，他身体里的黑暗神力一下子从伤口之中渗透了出来。

“你从未动用你所拥有的力量，而它才是关键。”

然后，奥丁投掷出了手中的魔枪。

无力的战神再一次被枪刃洞穿，身体如同破布一样飞向了倒在地上的火焰巨人。

‘咚’

黑暗与火焰发生了缠绕。

就像是得到了燃料的一样迅速升腾、燃烧。

但可惜的是，燃烧的并不是火焰。

因为火焰是燃料，而‘黑暗’才是那熊熊燃烧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