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吉·亨定斯巴纳·伏尔松格已经死了,准确来说是他已经魂归了瓦尔哈拉。
这场决斗的结果已经无比清晰。
不去讨论其过程还有起因的话,如今仍然维持着意识、仍然存活着的人是齐格飞没错。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他很明显并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而喜悦。
一方面是因为他并不认可这决斗的结果。
他之所以选择交出神怒圣剑,便是想要在一个尽量公平公正的环境下战斗。
虽然一直以来,霍德强调他与赫尔吉是截然不同的,二者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比较。
而且,在许久之前,他也认为要超越那堪称完美的少年英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那终究是认知滤镜的问题。
曾经,他认为赫尔吉应当如同自己那样对叔叔抱有尊敬甚至是憧憬。
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从自己素未谋面的兄长身上找到一丝共鸣。
他与其他的伏尔松格族人、与自己的父兄之间的唯一联系便是自己的叔叔。
但是,自从得知对方与自己一行人为敌之后,他的这种心态便发生了转变。
特别是对赫尔吉……
作为弟子,他竟敢对身为老师的长辈刀剑相向。
这已经不仅仅是人品的问题了,在那个时候,齐格飞打心底里为这件事感到厌恶。
将曾经的思想抛之脑后、彻底成为杀戮、征战的机器,让这些本来可以活下来、与家人团聚的战士失去生命,让他们的家庭自此失去了顶梁柱。
国王是莱格尼没错,但如果不是赫尔吉站在亨定一族的那一方,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曾经,他一厢情愿的认为是赫尔吉的心理发生了变质,这一切都出自他自己的意愿。
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愿意让叔叔插手这件事。
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输给这种人,他要将他的一切踩在脚下、让他无可辩驳,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叔叔先行追击,所以才会在决斗之时交出神怒圣剑。
公平决斗……
这是真的,但这番目的背后所抱有的却是屠龙英雄那浓浓的憎恶。
想要超越对方、成为霍德最优秀的弟子,这种想法不能说没有,但这只不过是动力之一而已。
真正驱使他付诸行动的,还是厌恶与憎恨。
但现在,这番结论好似被推翻了。
赫尔吉临走前最后的那个问题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将齐格飞心底燃起的怒火浇灭。
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疑惑。
此刻,战士就此坐在地上。
他注视着那个自己丝毫不认识的战士。
因为喉咙被小刀划开,他看上去好像很痛苦。
嘴巴微张、眼睛瞪大,鲜血从嘴角流出的样子看上去受尽了折磨。
在赫尔吉离去的那一刻,恐怕他那沉眠的意识便已经苏醒了。
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被透支了个干干净净。
即便能活下来也是一个废人,更何况他根本活不下来。
不过,从他那瞪大的眼睛之中,齐格飞却能看到浓浓的求生欲望。
如果能活着、甚至活的很安稳,谁愿意死呢?
所谓的荣誉与永生,真的能比得上与家人一同欢度的每日么?
“现在下结论什么的,也许太狂妄了吧。”
齐格飞不由叹息了一声,他将手盖在了那个无名的战士脸上。
手指轻轻抚摸着,最后替他合上了眼睛。
“但是,我这么相信着,所有的荣誉都抵不过与身边人共度的每一天,这是任何虚名、赞颂都无法换来的珍贵宝物。”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不过在不由将其道出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有些可笑。
因为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些人就行为上来说完全不是这样。
他们为了能获得英灵殿的古老英雄的帮助,甚至不惜献上了自己的生命,这从根本上来说就与齐格飞的意志有所冲突。
而在战胜、甚至杀死了对方之后,他说的这些话就像是在亵渎对方的信念与意志一样。
所以在察觉到这份微妙的违和感后,齐格飞就此将自己的那番感慨全部咽了回去。
“你们不用担心,英灵降世这种魔法……听叔叔他们的说法是极其考验身体素质的,我想国王或者宫相那里应该有名单才是,我会依照这份名单给予你们的家庭补偿,希望这能抚慰他们的伤痛吧。”
最后,他就此拾起了之前被丢弃的两柄剑。
诸神赐予的圣剑古拉姆、邪龙持有的魔剑巴尔蒙克。
就像是以前那样,他就此将两柄圣剑背负在了身后。
此刻的齐格飞虽然仍然有些狼狈,但这仍然遮掩不住他身上散发的英雄风采。
但是,他并没有急着就此离开,因为在此刻,一个女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女武神希格露恩……
作为赫尔吉的妻子,她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甚至,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她之前恐怕一直注视着那场从最初就算不上的决斗。
想到这里,他不由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所以,你还有什么事么?你的丈夫已经回了瓦尔哈拉,你应该去那里找他。”
甚至,在提起这一点的时候,他不免想起了赫尔吉最后的那番近似感慨的无助问题。
它很明显就彰显出了一个事实。
然后,在此刻,他的语气都不免变得嘲讽起来。“啊,不过不知道这一次回到瓦尔哈拉,他会不会把你忘了。”
然后,当这番话脱口的那一刻,希格露恩的面色不由变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作为女武神的希格露恩从天空降落的态度很简单。
毕竟这场战争已经有她的姐妹们‘照料’了,而她只是想作为驻扎于此地的女武神正式接触未来的统治者。
这其实是一贯的套路了。
毕竟诸神不可能就此放弃尼德兰,不说拉拢,但一定要把控住。
但是,还没有等她说些什么,英雄的那番说词让她的面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她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
“难道不是这样么,瓦尔哈拉中的战士对诸神来说不过手中的玩具,他们的一切都是可以被赋予、甚至修改的。”
齐格飞的手指就此戳了戳自己的脑袋,他的眼神无比冰冷,就像是极北之地的寒风那般。
“授业、启蒙,这份恩情不亚于父母,但他却对其刀剑相向,我本来以为他只是改变了自己的立场,做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但现在看起来有更深层次的理由,因为他和我说,他不记得自己的老师是谁。”
然后,齐格飞死死盯着希格露恩,这种宛如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就像是要从她的身上挖掘出什么一样。
最后……
“你不会想说,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吧,瓦尔基里。”
在齐格飞那严厉而冷酷的言词之中,希格露恩不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甚至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种事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