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话语缓缓吐露。
而在戴利的眼里,这不亚于一条冰冷的毒蛇在那里吐着自己的蛇信子。
在这一刻,仿佛没有比这更令人心惊胆颤、更令人冰冷的事情了。
戴利甚至感觉到难以呼吸。
这就是曾经的哥特第一勇士带来的压迫?
明明双方还没有动手,但仅仅凭借刚刚发生的那一瞬间的杀戮,戴利就察觉到了双方之间的差距。
那是堪比传说中的金伦加鸿沟一般的深渊,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弥补不了的距离。
但是,这样的他却偏偏活了下来。
活了下来!
王子殿下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
此时的戴利所感受到的只有一种耻辱,而威提格平静的回应更是在伤口上撒盐。
“杀人……”
重复着威提格说着的那番话,戴利下意识扫视起自己所熟悉的那些战士。
他们是挪威的王族禁军,是他父亲的亲信,而打从他记事开始,这些人也保护着他。
但现在,他却只能看着他们的尸体。
“那为什么不杀死我!”
是尊严?
还是感觉到羞愧自责?
一时间,头脑发热的戴利发觉自己已经搞不清楚这些事情了,他只知道自己心底很窝火。
这个时候,单独存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屈辱!
“告诉我为什么!”
看着戴利那极其不冷静的样子,威提格轻轻叹了一声。
与此同时,那战盔下的眼眸中也浮现出一抹追忆。
“为什么呢?这种事情说起来挺麻烦的。”
因为威提格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番无意间的对话?
又或许是因为威提格很清楚天上的那些家伙的行动,知道无论他今天闹的有多大都很难影响战局。
因为他们不会允许自己的棋子在没有达成任务时就死去。
想到这里,威提格不由感觉到胸口发闷。
说到底,今天无论是他的这种突入与探查,还是狂战士那报复的屠戮,都是一种对不满的发泄罢了。
“如果能和平相处就好了……”
威提格开口说道。
而这突如其来的感慨则让戴利的脑袋嗡嗡作响。
威提格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他显然没有就此停下来的意思。
“你不这么认为吗?”
一时间,戴利只觉得自己心脏发疼。
好像有无数的委屈与苦痛压抑着。
“你现在来说这些?”
“为什么不能说?率先入侵吉特兰德、并且犯下那种恶行的终究是你们挪威。”
“……”
听到这里,戴利的呼吸瞬间凝滞。
这终究是他没有办法回避的事情。
“是你们首先发起了战争,是你们屠戮了那些无辜的可怜民众,还想亵渎他们的生命,将他们改造狂战士……”
说到这里,威提格停顿了片刻。
此时,他仍然能听到耳边传来的那种仇恨与愤怒的嚎叫。
“要我说,你们这里的人全都该死。”
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都是帮凶,无论是否知情。
而这番话落在戴利的耳朵里就有些刺耳了。
在他的眼里,威提格那透着英俊的银白甲胄与手中的神剑如同无声的嘲讽。
他的父亲曾经说过,正因为有着这些狂战士的存在,如今的战事才能推进的如此顺利。
但身在挪威的王宫之中,戴利知道的事情其实更多。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一直追求着失落于北方海域的那柄魔剑?
为什么当挪威境内出现了能够镇压魔兽的勇士后,他的父王又要极力去拉拢、不惜许诺下婚约?
因为挪威虽然屹立不倒,但却根本没有能够用来撑场面的强者。
强者啊。
这并不是所谓的比武大会就能选拔出的存在。
强大的兵器、优秀的武艺,这些都缺一不可。
而同时拥有着这两者的威提格,在戴利看来反而十分扎眼。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如果不这么做,挪威迟早有一天会被摧毁。”
他好像意有所指。
不过威提格却有些感慨。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觉得以自己那较真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陷入那种逻辑怪圈中。
但现在的话,他好歹也是好好‘学习’过了。
丰富的阅历塑造了他,曾经的重大挫折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更是让他的精神变得更加坚毅。
对于这种事情,他直接抓住了重点。
“你们挪威的压力,和现在的吉特兰德又有什么关系?造成这种状况的,是尼德兰不是么?”
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神剑,银蛇勇士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观点。
挪威面临的那种外部压力其实是显而易见的。
尼德兰本身有着对挪威发兵的理由与宣称——那位安根提尔之女、前公主就是最好的借口。
与此同时,他又四处交友,与哥特结盟、与冰岛为友,这完全就将挪威夹在其中动弹不得。
从王国的角度上来讲,挪威追求力量与利益,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如果你们真的对此感觉到不甘心,那就应该直接进攻尼德兰,赫华勒如今就是尼德兰的海防掌控者。”
“……”
“你们没有那么做。”
面对一时语塞的戴利,威提格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仔细想想,神明大概也希望你们能攻打尼德兰吧,这才给了你们战争的筹码。”
“!!”
原本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语言能力的戴利又陷入了呆滞之中。
也许是因为直戳核心吧,戴利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知道这种事情很难吗?尼德兰的那位万军之主的作为,摆明了就是在削减神权的影响力。”
说到这里,威提格挑起了眉头。
可能是因为意识到了一些诸神的谋划吧,银蛇勇士其实已经没有了继续阐述这些的兴致。
他只是重新举起了手中的神剑。
“罢了,既然你想死一次的话就成全你吧,谁让你有着能够复苏的机会呢。”
“你在说什……”
王子殿下的声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冰冷的锋刃就此划过。
我……死了?
一瞬间,戴利只觉得自己好像飞了起来,而伴随着这种‘飞翔’,他看到了自己那正在喷血的身体。
隐约间,似乎还有声音在徘徊。
曾经的哥特第一勇士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无论你有多善良懊悔,作为受益者的你终究坐视着这种暴行,而那些死者,连懊悔的机会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