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并不大，但对海拉而言，这就像是在寂静的夜空之中划过的闷雷一般。

澎湃汹涌。

与此同时，这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久久都不能散去。

最终，它成了一块巨石，直接砸进了她的内心深处。

“我……”

慌乱。

这是现在的海拉所感受到的唯一的情绪。

不因为其他，仅仅是因为一个词：

人类。

强烈的情绪在她的内心深处翻涌着，这甚至让饮酒后产生的醉意都消失了。

而在完全清醒过来后，海拉心底就此涌起了一阵懊悔。

因为喝了酒，再加上对他们的信任，她可以算得上是口无遮拦。

无论霍德他们想问什么，她没有多思考就回答了。

赫尔海姆的事情，还有关于赫拉斯瓦尔格尔的事情。

结果这方面就出了大问题。

因为赫拉斯瓦尔格尔本来就不是什么巨人，算是吞噬了大量死者成就的一个融合物。

而他本来则是……

“是人类。”

犹豫了片刻后，她最终如此开口。

“啊，那怪不得了。”

霍德缓缓点头。

但是，就是这样单纯的回应反而让海拉浑身不自在起来。

“什么怪不得？我以前又没做什么事。”

“我也没说你以前做了什么啊。”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啦！”

海拉直接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她看上去好像在生气，但这气愤的表现背后却是强烈的不安。

“没什么，只是我想起了赫拉斯的做法，还有关于拉格纳他们家的事情。”

赫拉斯瓦尔格尔。

这个如今应该被称作为‘巨人’的家伙做了什么呢？

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与北方海域中的那些人接触，然后跟着他们从北方海域来到了尼德兰。

本来的话，霍德还对赫拉斯的这番作为感觉到有些迷惑。

毕竟人类与巨人有着本质的不同，即便赫拉斯最初真的失忆了，但无论是观念还是其他的什么都与人类截然不同。

也许时间观念能上都会有差距。

更何况，他明显是精通魔法的，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傻憨憨’的可能。

但这样的他却没有其他的什么理由，仅仅是单纯的与赫华勒她们接触，又跟着赫华勒她们离开。

这一切都是没有目的的，倒不如说，其目的本身就是与她们相处。

事后回想起来，霍德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但现在，这种事情或许说得通了。

因为赫拉斯曾经是人类。

不管他是否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赫拉斯瓦尔格尔本质算是一个人类灵魂不断融合到巨人级别的产物。

本质上来讲，他对人类这个种族应该有某种本能的亲近感。

“想必，赫拉斯当初应该是因为那种同族意识才会去接触那些人的吧，不然以他的力量，想要随时离开北方海域并不困难。”

说到这里，霍德抬起头来。

“至于你……”

他的声音就这么停滞了下来。

紧接着，他那本来流露着微醺的神情就此清醒了过来。

“我怎么了？”

对上了海拉的眼神，霍德只是伸手捂着自己的脑袋。

“没什么，拉戈萨的事情还得谢谢你。”

最终，他如此回答道。

但是，海拉的表情却变得奇怪起来。

“你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些吧？”

她平时虽然看起来脑袋总是转不过来，但那毕竟是面对霍德这种思绪与话题跳跃的家伙才有的表现。

而一旦扯到她自己的事情后，海拉还是相当敏锐的。

“而你真正想说的是……”

她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倒不是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而是因为没办法一开始就组织起语句。

“该怎么说呢，我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

最后，浑身不自在的海拉如此说道。

她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但这番话在知情人眼里不免显得有些沉重。

一时之间，餐桌上没有人再有什么回应。

黛德丽已经开始用餐刀割着肉排，但她下手却也没轻没重的，餐刀总是会与餐盘摩擦出声音。

作为一个之前没有插多少话的旁听者，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

而霍德则捂着自己的脑袋，陷入了懊悔之中。

“喝酒喝多了。”

而黛德丽冷不防的一句话更是将他直接击沉。

在此刻，来自人类世界的贤者只是轻轻揉着脑袋。

“但这是果酒啊。”

看着自己杯子里那香气四溢的酒水，霍德不由开口说道。

“平时一般都当果汁喝的。”

“但这是巨人的果酒，不管怎么样，味道肯定比人类世界的更加醇厚，换言之度数会更高。”

这么说着，黛德丽将切下来的肉块摆在了面包上。

淋上了肉汁的松软面包也令人馋涎欲滴。

然后，她直接用叉子叉起了切下来的烤肉与面包，松软的面包与浓郁的烤肉便被她塞进了嘴里。

“再说了。”

将烤肉吞咽下去后，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从开始到现在你也喝了不少了。”

换言之，喝着喝着思绪就这么麻痹了。

虽然霍德很想反驳，因为他觉得自己其实一直把控着这个度量。

但现在，事实也让他无话可说。

“还能思考，但细节处理一塌糊涂。”

“行了啦。”

就在这个时候，海拉开口说道。

她就此摆了摆手。

“反正也没什么，赫拉斯瓦尔格尔是我的第一个造物，也是我的第二次尝试这种吞噬和融合。”

她大大咧咧的，看上去明显是想打破这种诡异的氛围。

而无论是黛德丽还是霍德都没有继续多追问什么。

“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们也应该能理解赫尔海姆那个鬼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吧。”

回归正题后，海拉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之所以有‘温度’，是因为有‘火’的存在，甚至连‘生命’的概念都是光辉与火焰带来的。”

对于这一点，霍德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否认的态度。

因为这的确是事实，也是他所知晓的北欧创世神话的一环，而这个世界的核心便是‘火’。

单单有生命源质eitr还不够。

毕竟直到现在，十二道冰冷天河埃利伐加尔与它们的源头：不竭之泉赫瓦格密尔仍然只是‘水’。

仍然只是蕴含着高浓度生命源质的河流而已，其中没有生命可言。

“当混沌的黑暗与温暖的光辉交织之时，生命由此诞生……”

突然之间，霍德不由想到了自己所看到的那番话。

不过准确来讲，这貌似只是某种介绍。

“嘎！”

突然之间，他的袖子那里传来了某种叫唤的声音。

是那头小龙，被霍德取名为尼德霍格。

曾经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的确是恶趣味与恶意，但是现在的话，即便是霍德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了。

也许这也是那命运轨迹的一环？

“开什么玩笑。”

信不信我现在给它改个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