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斯露德的大脑完全停止了运作。
作为风暴女神、作为女神的领袖……甚至抛开一切身份，仅仅是作为一名阿萨神族的神明、战士，这都是不应该的。
从小的时候开始，她便学习了一名战士应当具备的素养。
保持警惕、保持思考，无论如何都不该露出破绽。
是的，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作为正统神族中人、作为雷霆之神的女儿的她很清楚，神明在这九界之上并非全知全能、也并非无敌。
一时之间的死亡对他们来讲虽然并不是重点，但被杀死什么的终归是一种对‘统治者’身份的侮辱。
对的，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斯露德一直接受着这种教育，而那些教育虽然没有将她教成一个嚣张跋扈的‘神三代’，但也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即便抛开神明的身份，她也应当是一个不逊色于任何人的优秀战士。
但是，在此刻，就在这希恩达尔高峰宫殿之中，她的大脑完全空白。
里边什么都没有。
但此时此刻，这宫殿其实并不安静。
这一点斯露德其实是知道的，因为在她的视线之中，抬头的布伦希尔德的嘴仍然在动。
她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狰狞、甚至有那么一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但在这个时候，斯露德大脑之中仅存的思考能力却没能让她在这个时候考虑太多。
她根本没考虑过布伦希尔德表情上的问题，因为她所有的思绪都被她的那番话所吸引。
一时之间，她好像连呼吸都忘却了。
“呼……哈。”
直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那种仿佛只存在于她的大脑之中的寂静才完全消失。
缺氧了……
她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虽然作为神明、还是风暴女神，缺氧什么的完全就是在搞笑。
但她的身体的确起了反应。
因为遗忘了呼吸，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在冒烟。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已经忘记了，因为就事实上来讲，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简直是笑话。
但是……
“这……不可能。”
最终，重新组织起了话语后，她开口说道。
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体也终于开始听从迟钝的大脑的指挥，活动了起来。
所以她直接朝着布伦希尔德走了过去，毫无防备。
她是想要将自己的好友扶起来的。
“布琳……”
但在此刻，她的好友却根本不给面子。
“走开……我不需要你这种人扶。”
重新推开了那风暴女神后，布伦希尔德那看上去无比脆弱的身体也不由向后倒去。
而在这个时候，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她扯到了本来就冻伤的大腿。
虽然麻木，但一种近似撕裂的疼痛感依旧让她的面容上露出了扭曲的痛苦表情。
“布琳……”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亏我还把你还有其他人当成朋友，结果我在你们眼里就是愚蠢的弃子。”
“你在说什么啊，布琳……”
“我在说什么？这我也想知道啊！”
虽然斯露德在这个时候也露出了茫然的痛苦表情，但布伦希尔德却并没有看到。
也许在她眼里，曾经的朋友的面容会脏了眼睛，所以她由头至尾都低着头。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是我这些年做的不够好吗？还是因为，我曾经爱上了英格维？这让你们恼羞成怒了？”
最终，布伦希尔德抬起了头。
那因为爆炸与冲击变得狼狈不堪的面容上充斥着泪痕。
“斯露德，告诉我，我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
“因为一个微小的错误，你们剥夺了我女武神的职责、卸下了我的羽翼，逼迫我褪下甲胄沉眠于此，强迫我如同一个凡间女子那样去嫁给所谓的英雄，想要以此来取代英格维在我心中的地位。”
“这只是……”
“你觉得我有反抗的力量？是么？我怎么可能反抗的了，天后与她的侍女将她们的神力深埋在我体内，只要我苏醒，我势必会被占有，而且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
“告诉我，斯露德，这种事情你能忍受吗？”
“不能……”
紧接着，又是片刻的沉默。
“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可能遇到像是英格维那样的人了。”
最后，布伦希尔德低下了头。
而她的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斯露德无所适从。
而还没有等她再讲什么，她就这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他与我见过的那些人都不同。虽然表面冷酷，但却处处为人着想，也不会在危难时刻乘人之危……然后他死了。”
“布琳……”
“之前是英格维，现在又是霍德，你们真的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真正的神明，真的有将我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吗？”
布伦希尔德的情绪无比激动，她的话就像是连环炮弹一样朝着斯露德砸了过去。
一时之间，这让风暴女神根本无所适从。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优秀的演讲家，而在这番言语的轰炸之下，她甚至不知道该从什么话题开始讲起。
不过最终，她终于还是抓到了一点。
几乎是本能的，她便将话题偏转到了关键点上。
“他不会死的。”她低声说道
而在此刻，她也不知道这番话究竟是在对布伦希尔德说，还是在对她自己说。
但她知道，她一定要讲出来。
“他不会死的，他怎么可能死，他的魔法造诣与天分，即便放眼神族都难有匹敌之人。”
她的声音无比低沉，仿佛如同自我催眠一样。
“你应该了解吧，布琳，到你这样的级别应该能了解，魔法究竟有多么神奇，对他而言，即便是致命的创伤也能被治好……”
“但我看着他直接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即便是灵魂都不曾停留在原地，能在这城堡之中布置下这种陷阱的，除了你们以外还能有谁？”
这一番话直接将斯露德堵的哑口无言。
“这不是你们最擅长的么？得不到……亦或是厌恶的，就直接将其毁灭，然后将灵魂直接捕捉到神域，最终令其重生为其他人。”
“……”
“被天后厌恶的希吉是这样，我亲爱的英格维也是这样，接下来又是……”
‘咔哒’
‘嘎啦’
在布伦希尔德还没有说完的这一刻，金属践踏的声响传来，因为有人已经践踏到了地面。
而当她们抬起头的时候，见到的则是那缓步走向城堡深处的公羊战士。
“狄特里希！”
“别过来！敢过来我就杀了你！女武神！”
那眼神之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憎恨与杀意，令女神难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