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亚德能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这里本来就是他的领地、他的宫殿，而之前斯凯明的嘶鸣无比响亮，他当然也听到了。

“威提格。”

月色之下，王子殿下的身影似乎透出一抹孤寂，而在看到他面容上的那抹平静的神色后，威提格心底突然浮现出一抹震颤。

“虽然今天已经很晚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详细向我汇报一下你今天的‘战果。’”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但威提格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暴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实。

塞亚德的那番语气听起来真的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他有些不安，也有些难受。

一时间，曾经的神剑勇士好像忘了该如何讲话，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呆呆的。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视线注视着塞亚德。

“威提格？”

终于，二次的呼唤将他从繁重的思绪中带回了现实，他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抱歉，今天我有些累。”

“我知道，但还是麻烦你了。”

“嗯……”

终于，盾女牵马离去，而威提格与塞亚德则并肩走在如今正进行着改造工作的宫殿中。

他们就此穿过了狭长曲折的廊道，进入到了塞亚德如今用来办公的书房之中。

事实上这一路上的路程并不漫长，但问题在于无论是威提格自己还是塞亚德都没有开口说话，这就导致有一种悲近似悲哀的沉默氛围徘徊着。

这种氛围令威提格万分难受。

他很想说点什么，哪怕是打破这种氛围也好。

但现在的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也许是因为在挪威军营大闹了一场吧，现在的他已经感觉到有些累了。

但或许是因为那事实过于沉重。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注定要有一场交流。

‘啪嗒’

当从自己那繁琐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威提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塞亚德的书房之中。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后也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当然了，关门的人也只可能是塞亚德了。

吉特兰德的大王子殿下缓步走到了自己的书桌边上。

“坐吧。”

他抬手示意，边上就有一把椅子。

不过，威提格却没有立即走上前去。

明明他现在已经相当累了，但面对那摆在面前的椅子时，他却感觉到了一种源自内心的强烈拘束。

也许是没有资格？

谁知道呢？

反正威提格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行动，他的面容上只是浮现出了一抹僵硬。

“我还是站一会儿吧，这样的话比较自在一些。”

“这样啊。”

也没有再劝告什么，塞亚德平静的点了点头。

他也没有坐下，也站在那里。

然后，双方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我能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我家的姑娘说的没错，你应该经历了一场大战是吧？”

“嗯。”

可能是因为塞亚德的语气并不像是之前的盾女那样充满期待，而是带着一种近似诡异的平静，所以威提格也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我的话……算是在挪威的军营里大闹了一场吧。”

“杀了不少人？”

“是的，理论上来讲我甚至将他们制造的狂战士也全部杀死了……应该没有留存下来的。”

说到这里，威提格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甚至摸索到了格瓦鲁斯和他的长子戴利的位置，然后杀死了他们。”

这应当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斩首行动，而如果放在一般的战争之中，这都是奠定胜负的一次突袭了。

因为一旦失去了国王与王子的领导，像是挪威这种‘传统王国’内部很快便会掀起一种混乱。

领主们必然会跃跃欲试，而曾经类似的状况也在挪威内部发生过了一次。

正是因为安根提尔死在了外部，所以格瓦鲁斯才有机会篡权。

如果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吉特兰德这一次的危机就能被化解。

但是……

“你却面露忧愁。”

没有因为这则消息感觉到什么喜悦，塞亚德低声说道。

他一直都注视着威提格的神色，而在威提格说出他的战果时，他也希望能从这位神剑勇士的面容上看到一丝喜悦。

这能证明事态有所好转。

但却并没有，威提格的神情甚至变得更为忧虑。

而这番神色明显与那骄人的战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甚至就此引导出了某种残酷的事实。

“我没有办法凭借这种手段阻挡挪威的进攻。”

“因为众神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挪威那里？”

“准确来讲，挪威不过是神明的棋子，他们希望通过一场大战引出尼德兰的那位万军之主，而在达成这个目的之前，挪威不会‘失败’。”

“……”

也许威提格就用词上来讲已经足够委婉了，但塞亚德却依旧能体会到这位勇士言语之中的那番不甘。

“即便你杀死了他们的国王与王子？”

“即便是这样……因为我只是单纯的‘杀死他们’而已。”

迎着塞亚德的注视，威提格缓缓点头。

他很快便顺着这番话说了下去。

“我本来想将事情做得更绝一点，比如说将他们的灵魂完全摧毁，但我后来没有那么做。”

“理由？”

“因为众神需要他们活着，他们需要戴利与格瓦鲁斯的存在，即便他们被挫骨扬灰，但他们依旧需要存在。”

这意味着什么呢？

很简单。

“哪怕是伪装么？”

“是的，而且这种伪装远远比你我想的要棘手，因为我们不会知道那顶着格瓦鲁斯还有戴利名字的到底是什么人。”

也许曾经被传唱的那些英雄——他们如今已经成为了恩赫里亚。

甚至还可能是神明自身。

这对他们来讲并不简单。

别说是占据一具躯壳，哪怕只是用魔法伪装外貌，都不会有什么人发现。

不过……

“按照你的说法，他们直接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当事人岂不是更好？”

想到了某些略显矛盾的地方，塞亚德不由开口询问道。

然后，威提格就此摇了摇头。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那些家伙做事也是瞻前顾后，为了维护那层‘面纱’，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不会暴露自己的存在。”

说到这里，威提格突然冷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尼德兰和齐格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