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一抹尴尬的氛围就这样在城堡门前扩散开来。

国王与卫兵对视，双方看上去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匈兰的话，应该没有比这更加滑稽的画面了吧。

至少作为当事人的卫兵是这么想的。

他看到埃策尔大王神色平静的注视着不远处那已经毁坏成废墟的议政厅，还以为他应该知晓了一切。

不，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知道的才对吧？

怎么现在，他表现得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样？

卫兵不知道，他也完全想不明白。

他也不会知道，埃策尔那现在好像遮掩不住的那种震惊其实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事实上，现在的埃策尔只是感觉到莫名有些心痛而已。

不过这种心痛却并不是因为神殿其本身的象征意义。

他本来就不在乎这些。

如果他尊敬神明的话，作为同胞兄弟的赫尔莫德就不至于如同死狗一样被他拿着鞭子捆住乱甩了。

而他——匈兰大王埃策尔真正在意的是神殿的规格。

那种庞大的神殿规模与其中的壁画、塑像，那万神殿说到底可都是钱啊！

如果真的如同议政厅这样完全倒塌成废墟的话，那么想要重新建立起来必定又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而如果全部摊在民众身上的话，也算得上是劳民伤财。

那么问题来了，议政厅与神殿，如果要重建修缮的话，那么究竟以哪一个为主比较好呢？

说实话，埃策尔很想以议政厅为主。

但他毕竟是神之子。

“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恶心到家了。”

莫名感觉到头疼起来，埃策尔不由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而这看上去虚弱的模样不由让忠诚于他的战士们提心吊胆起来。

“陛下？！”

埃策尔的声音很小，近似没有。

所以战士们倒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敬爱的神之子、国王陛下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们只知道埃策尔大王无比虚弱。

“我没事，只是感觉到有些难受罢了。”

就这样半遮半掩的，埃策尔低声说道。

然后，他长叹一声。

“事实上，我之前才刚刚苏醒，所以有很多事情都不是特别清楚。”

就这样短促的一句话摆在这里，应当是算作解释了。

而他的卫兵们也不会怀疑这番话，因为他作为惩戒之王的威信就摆在这里。

只要不是过于离谱的答案，那么这些信任着他的战士就不会胡思乱想。

不过，基本的疑问还是要有的。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很聪明的将疑问藏在心底。

习惯了征战的战士群体之中总有那么几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贝尔莎大人没有说吗？”

就在此刻，有一名卫兵突然开口问道。

也因为这个原因，其他人都不由对他行注目礼。

不过，埃策尔好歹也是老油条了，所以他的表情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没有，贝尔莎毕竟主要负责照顾我的妻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笑了出来。

毕竟对神之子而言，来自神域的女神贝尔莎就是如同姐妹或者说是长辈的存在。

所以，言语之上感觉到有些拘束是必然的。

不过与此同时，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的那种尴尬。

就像是有什么丑事被发现了一样。

“本来她就是为了照顾我的妻子来的，我不应该让她耗费更多的精力。”

埃策尔就此说道。

现在的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不得不让长辈帮自己擦屁股的孩子。

不过在回过神来后，这所有的一切都必须靠他自己了。

“毕竟匈兰是我缔造的、也是属于我的国家。”

他就此叹了口气。

“事实上，她肯帮我做一下善后处理，这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没理由再要求她主动告诉我什么，随意发脾气、质问什么的，可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应该有的表现。”

“那么陛下。”

“怎么了？”

“袭击您的人，真的是那些黑巫师么？”

然后，埃策尔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没有让人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那抹复杂。

“是的，那份力量无比邪恶，仿佛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我甚至猜测那绝不是正常的人类或者巨人所拥有的力量。”

他就这么开口描述着。

反正他是明白的，那个男人无论是作为还是言语倾向都是在往北方深处的那位幽冥女王身上扣黑锅。

所以他也就那么说了。

这口黑锅扣给海拉就完事了，她本人理论上来讲应该是不会知道的吧。

但是，在这种胡编乱造的倾向与暗示之中，有一点却是真实的。

那就是他的那种感受。

在见到那个黑袍贤者背后浮现出的黑龙虚影后，他有着这种颤栗感。

就像是生命都要迎来终结了那般。

说来可笑，明明他是神之子、还是巨人，他并不是脆弱的人类。

但当时，他人生第一次有想要逃避的感觉。

就好像是遇到了尽头的终结之物那般。

最终，埃策尔就此摇了摇头，将脑海之中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感觉甩了出去。

然后，他无奈一笑，就此做了总结：“之后的话，如你们所见，我倒下了。”

但是，这轻飘飘的总结不免引起了战士们的不满。

只不过这种不满并不是针对埃策尔本人。

他们所针对的是那个袭击者。

也就是那个完全就是杜撰出来的黑巫师。

“如果不是那黑巫师下毒、施展了阴谋诡计的话，陛下是不会在战斗中输的！”

他们是这么回答的。

而这也是他们所得到的最终答案。

对此，他们没有任何怀疑。

虽说他们并没有真正亲眼见过那场战斗的全部过程，但出于对埃策尔的信任与崇拜，他们绝不相信强大的埃策尔会在正面战场上落败。

即便他已经破了自己的‘不败金身’，在哥特的东部防线上吃了大亏，甚至导致先锋军全军覆没。

但是，民众与战士们依旧对他有着充分的信任。

“行了，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这份信任所带来的不仅仅是责任感。

至少在这个时候，埃策尔只觉得心情复杂。

他头一次感觉到，想要去回应这些他所拯救的民众的期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毕竟，他不像是他们想象的那般全能。

神之子并非无敌，毕竟他已经失败过了。

“今晚就拜托你们了。”

就这么对这些卫兵说着，埃策尔最终缓步走进了自己的城堡之中。

最终，他还是避开了那个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