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霜巨人也是面无表情。

他的面容上早已失去了最初的那种戏谑，而从那人类的话语之中，他感受到的只有讽刺。

强烈的讽刺。

不过，这种讽刺并非源自那人类的面容与话语——霍德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只是，这个男人所流露出的神情却是‘期待’。

他在期待自己的回答，而乌特加德甚至知道自己要如何回应才能‘符合’他的期待。

但这其实就是讽刺的根源。

那份期待其实正是对如今的霜巨人们的嘲弄。

至于为什么……

“我没有办法否认什么。”

乌特加德就此开口说道。

而在听到他的话后，霍德眼眸之中存在着的那份期待就这么消失了。

“所以说，我说的都是对的了？”

他开口问道。

但这语气却分明已经确认了这些事情。

而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也不存在任何翻案、翻盘的机会了。

“大体上来讲都是正确的吧。”

带着无奈的态度，乌特加德就这么加了个钉子，彻底钉死了这个结论。

“不提巨人王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在接连的失败后，约顿海姆的普通巨人确实不是很想与诸神爆发冲突，而他们的主流认知也逐渐偏向于那番预言。”

“终究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确实。”

乌特加德也不否认这一点。

“一开始，他们或许还考虑着要去诸神开战，但被迎头棒喝后，这种呼声就低了很多，而到了现在，几乎没有这样的声音了。”

也许是有些烦闷吧，乌特加德也没有停留在原地。

他迈开了自己那巨大的步伐，缓步离开了自己的办公桌，走到了窗户前。

一成不变的月光就这样照耀在他的身上，反射出了清冷之意。

而落在地上的巨大阴影则仿佛能唤醒人类内心深处的恐惧意识。

不过霍德在这行列之外就是了。

只是，他也不是没有什么感触——作为人类，他也许只能感叹体型层面的差异了吧。

站在办公桌上的自己，感觉就和那些柜子里摆放的模型、傀儡一般大小。

“不过说起来，这些事情却也很正常，毕竟预言之中，诸神会迎来末日，在确认了这一点的情况下，巨人们又为什么要努力呢。”

“但这只是借口、是巨人们用以掩盖他们的懦弱的手段。”

“……”

乌特加德没有回应什么，他只是用怪异的目光注视着霍德。

最终，他就此叹了口气。

“有些话只需要说一遍就够了，不用重复什么。”

当然了，他其实是可以不管这些的。

但谁让他自己也是霜巨人呢？

他自己这么讲是一回事，因为他能很轻易的将自己与其他人区分开。

但从霍德这个人类那边听到‘巨人怎么怎么样’这种话时，他就有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

好像他自己也被囊括进去了。

明明他还没有放弃来着。

“约顿海姆的巨人们，已经被时间磨去了棱角，甚至就连仇恨都能遗忘，而为了不让自己变得难看，还套上了一层名为预言的遮羞布。”

“已经是第三遍了，霍德。”

乌特加德无奈的说道。

紧接着，他便感受到了一道锋锐的目光。

他本人正在窗户边上，而因为体型的原因，他阻挡了大半的月光。

也因此，那个瘦小的人类显得更加阴暗。

站在办公桌上的他几乎与幽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但即便如此，乌特加德却能清晰的看到他那透出浑浊意味的眼神。

“我很失望。”

那个人类就此开口说道。

“本来，我以为来到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困难是让人类与米德加尔特取得平等‘对话’的权力。”

霍德曾经的确是这么认为的，这也是他一早就在考虑的事情。

而在抵达这庞大的巨人交易都市后，他便愈发觉得困难。

不因为其他，因为约顿海姆的巨人们对人类的认知与态度似乎已经根深蒂固。

其中固然有如同艾格瑟这版愿意好好相处的人物，但周边的过路人还有城主歌洛雅对待随意宰杀自己的人类仆从的乌特加德的态度却令人心底发寒。

“我曾经想过很多方法，但现在看起来，这种事情却并不怎么重要了。”

因为比起这些，反倒是有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在此之前，我倒是更担心巨人们对神明的态度了。”

“那这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一些，虽然巨人们现在并没有继续开战的意向，但也不会愿意让阿萨神族打扰自己的生活。”

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抚霍德、还是单纯的阐述事实。

现在的乌特加德也并没有在那边耍宝，而是很平静的说出了这番事实。

“你既然自己逛过这座城市了，那你也应该看得出来这一点吧？”

当然，霍德是看的出来的。

无论是这座城市的建立，还是作为城主的歌洛雅设立在明面上的制度都证明了巨人那种防备的态度。

即便诸神有什么小动作，都会即刻处在巨人王的视界之中。

“那么，这座交易都市是几位巨人王共同管理么？”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问题。

乌特加德顷刻就明白了霍德话语之中的另一层的含义。

管理权？

恐怕问的是交易都市的存在意义是否出自几位巨人王的授意吧。

毕竟这可直接关系到那些家伙的态度。

只是，这让他失望了。

“并不是。”

乌特加德开口说道。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苏东，而交易都市也是他下令缔造的，毕竟……铁森林的另一头就是他的外孙。”

然后，霍德眼皮一跳。

“哼，我要是苏东，我非得把埃策尔脑袋拧下来。”

他就此说着，直接将自己的关系摘的一干二净。

搞得自己好像根本不知道埃策尔的事情一样。

“随意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霍德临时的伪装，乌特加德就此摇了摇头。

“我想这个结果很让你失望吧。”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我心底最差劲的答案其实是歌洛雅擅作主张，结果巨人们屁事不管。”

“那你对我们约顿族的期望还真低。”

“我们暂且跳过这个话题吧，巨人的态度我会自己去确认的。”

可能是这种事情让人感觉到有些糟心了，霍德没有继续再谈论下去。

“现在来说说你吧，我已经将我的事情告诉你了，那么作为回报，你也该讲讲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我？如你所见，约顿海姆之中随处可见的一个精通魔法的巨人罢了。”

不是，你这回答纯粹就是在耍无赖啊。

看到乌特加德那摆明了不想明讲的态度后，霍德嘴角一抽。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敲门声传来。

不过，准确来讲是敲窗的声音。

‘咚咚咚’

此刻，办公室的窗外似乎站着一个女人。

准确来讲是女巨人。

她叫艾格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