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与弱。
对与错。
瓦利在一番简单的话语就此将这个本来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问题变得更为复杂。
不。
其实从某种状况上来讲，这问题似乎变得简单了？
“所以你还是认为，强大就一定是正确的？”
霍德就此开口问道。
其实，瓦利很想直接认可。
他就是想直白的告诉面前这个男人：就是这样，这是他头脑之中徘徊着的最简单的逻辑。
甚至，这好像还是来自体内血脉的呼唤。
渴求战斗、渴求着高亢情绪的血脉自然将力量当成了最为优先的东西。
但是，他的头脑之中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回响。
不是这样的！
力量很重要，他不会改变这方面的看法。
但是，这好像又并不是一切。
一时间，瓦利好像完全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里。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完完全全的被命中要害了。
“也许不能这么说吧，但规则是制定出来的，它并非天生就存在，而弱者无法制定规则，因为没有人会听从遵从弱者的号令。”
“然后，因为私欲，规则必定对强者充斥着优越之处，而弱者天生就该受到压榨与不公，你是这意思么？”
从霍德的话语之中，他听到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而这种讽刺不免让他感觉到火大。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我就是在和你好好说话，你之前说的那些，难道不包含这些含义么？”
没有！
瓦利几乎下意识就想要否认这些。
“事实上这就是现在发生的事情。”
但不等他开口，霍德又继续说道。
他这么一句话就将他塞了回去，而无论瓦利想说什么都只能卡在喉咙里。
因为千言万语显得再花哨，都不如那摆在眼前、显得血淋淋的事实更醒目。
“而你之前的那番疑惑、那种情绪也证明了你是认同这一点的。”
“我……”
“其实我才觉得奇怪，既然你认同了这一点，那又为什么要感觉到羞耻。”
没有再去看瓦利此时的神态，霍德不由将双手环在身前。
“我没有说过弱者天生就该受到压榨与不公。”
“那我之前侮辱了歌洛雅，这让她的仆人们感觉到愤怒，她们就没有资格表达自己的怒火么？”
“但她们终究是歌洛雅的仆从，甚至说的难听一点，她们其实就是……”
“奴隶。”
不等瓦利开口说完，霍德便将那个最为刺眼的词补完了。
“而且还是地位最尴尬的奴隶，因为巨人过于强大，人类的力量又有限，所以在约顿海姆，普通的人类其实做不了什么事情，哪怕就是当苦力也没人要。”
这些都是霍德真切了解过的关于那些普通人类的处境。
说实话，其实他们都不算是所谓的奴隶了，简直就是被巨人饲养着。
“你不是知道这些么？”
瓦利就这么盯着那个情绪复杂的男人。
而霍德只是盯着窗外的风景。
从这边巨大的窗户可以看到外边的景色。
独属于整个峡谷城市：佛拉克西纳斯的风景。
这里有巨人走动，其中混杂着一些人类。
“但归根究底，这种所谓的阶级却也并非天然存在……”
“不，就是天然存在的，无论是巨人还是神明，都远比人类强大。”
听到瓦利说的这些，霍德不由沉默了片刻。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无法依靠单纯的言语就能抹平的沟壑。
巨人与神明那种甚至要让人大呼不公平的强大与漫长的生命足以让他们用藐视的眼光注视着人类这种无能且短命的种族。
但是……
“你好像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霍德开口说道。
“不，我没有忘。”
但这一次，占据了上风的却是瓦利。
他就此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这就是事实，而且是一种常态，我虽然不怎么了解米德加尔特的事情，但那里……似乎也存在着类似的状况。”
瓦利就这么注视着霍德，他看着那有着贤者称呼的人类表情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但很快，他又平静下来。
“确实，它的确存在，而且理由很复杂。“
神明插了一手？
海姆达尔划分三种阶级？
其实霍德现在已经不想讲这些了，因为他深刻的明白当初海姆达尔划分的阶级早就被推翻了。
但如今却仍然存在着奴隶这种东西，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太多了。
而归根究底其实就是那种东西：利益。
因为利益足够，才选择去奴役他人。
但是……
“它不应该存在，或者说即便存在，也应当被修正。”
最终，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冰霜游侠。
“所以，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我不是想表达什么，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的想法。”
“那很简单，我希望无论是巨人、神明还是精灵、矮人、人类都能和平共处，世上不会再有什么利益冲突。”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是啊，完全不可能，所以只能想办法加以约束了。”
然后，霍德就此长叹一声。
“其实你也不用在这里和我犟什么。”
他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心底感觉不舒服，因为我有些用词确实有些难以让人接受。”
听到霍德直白的点出了这一点，瓦利心底不由一沉。
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却只是听到那男人叙述着自己的看法。
“但是，这是事实，你的种族决定了你绝对不可能站在脆弱的人类的角度看待问题。”
说的不客气一点，霜巨人虽然在与神明的斗争之中落败了，但他们仍然是一等一的强大。
更何况，现在的瓦利也并非纯粹的冰霜巨人。
“我听说神域阿斯加德之中也有不少人类，而他们负责各种琐事，也是神明的仆从与奴隶，我想即便是你肯定不是自己做饭的吧？至少现在不会是。”
“……”
命中了要害后，瓦利发觉自己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现在的他也只能注视着霍德，聆听着他说出那最根本的缘由。
“事实上，归根究底还是那一点罢了。”
“什么？”
“人类是受害者，瓦利。”
“……”
“你和如今正饱受痛苦的受害者宣扬什么力量决定规则、决定对错与正义的观念，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