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德加尔特。
这个称谓属于人类的世界，而不管是什么时候，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的也都是人类。
但是，作为一个人类，现在站在霍德面前的那人表达的态度却很有意思。
无论是言语还是神色，他都非常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米德加尔特，这种地方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当初，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逃出来，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说到这里，那人突然停顿了下来。
那水深火热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而来着？
一时间，他的头脑陷入了些许混乱之中。
这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而那份迷茫甚至就此写在了脸上。
“你记不清了么？”
见到这一幕后，霍德不由开口问道。
“嗯，如您所说的那样，记不清了。”
本来，他可能还想要隐瞒些什么，但在被戳穿了这一点后，他就此苦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过去的太久了……”
“有多久？”
“忘记了，总之应该很久吧。”
他就此感慨道。
但没过多久，他的表情又难看了起来。
“虽然我记不清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确实不想回到米德加尔特，那里带来的只有痛苦，甚至填饱肚子都很困难。”
他其他的事情记不清，但唯独对那份痛苦的本源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吃饭睡觉是本能的事情，也正因为无法保证安全、吃不饱，所以才会逃难。
“在这里的话，你们能保证自己每顿都有热饭热菜吗？”
“嗯。”
他点了点头。
“只是有时候得学会察言观色吧。”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无奈起来，而在这份无奈之中，霍德察觉到了那么一丝麻木与痛苦。
如果不会察言观色，或者犯下了什么错误，那种结果其实已经被霍德得知了。
不说其他巨人养着的那些人类仆从生活的如何，至少在乌特加德这里，他们过的就有那么点……离谱。
仔细想了想后，霍德觉得也只能用离谱来形容了。
乌特加德能保障这些人类的一日三餐，但在他们让自己感到不快时却也能痛下杀手。
之前他直接将人类仆从一棒子打成烂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只是在那之后却又用魔法将死者全部复活。
“不觉得痛苦吗？”
“……”
那男人一时间没有开口回答什么，他只是重新审视着面前那黑袍的人类巫师。
“还……还好吧。”
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所以说话不由有些结巴。
“其实这些事情只要习惯就好，有些东西……也不算特别疼，就啪的一下就没了，只是有时候会难受、然后下意识忘记自己是谁吧，有好多人都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然后，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
“每当换身体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总觉得自己就要离去了一样。”
说白了，那种所谓的复活手段就是‘重生’，就是用最简单粗暴的融合手段重新获得身体。
“哪能坚持到现在的你还真的挺不容易的。”
“也不是说坚持吧，这种事情也就这样，倒是你，你是从米德加尔特那里过来的吧？”
“嗯，过来冒险。”
他补充说道。
“你们一定过的很辛苦吧，米德加尔特那种地方，想要生活也很困难。”
这话应该怎么回答？
听着那人的话，霍德突然就感觉不对味起来。
“该怎么说呢，我们在这里生活，至少能保证自己活下去，但你们的话……”
“……”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霍德却已经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含义。
“但是，你们不觉得离谱么，梣树之城中还有交易所什么的，也许第二天你们就会被卖给其他人……”
“也没什么问题吧？米德加尔特之中不也有奴隶么？”
“……”
“而且，他们还和我们不一样，没有复活的机会。”
“确实是这样。”
一股难言的纠结开始在心底蔓延，霍德最终放弃了去争辩什么。
“总之，希望你们过的幸福愉快吧。”
“嗯，谢谢。”
隶属于巨人的人类仆从缓缓点头。
“其实，我看你好像和巨人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如果你们觉得累了，大概能过的比我们更好吧。”
也许，这算是一种委婉的劝解？
作为一个巨人所拥有的人类奴隶、作为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的仆从，他在劝说自己离开米德加尔特。
一时间，霍德很想笑，但他却又发觉自己笑不出来。
“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见到霍德就此沉默了下来，人类奴隶开口问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
轻轻咳嗽了一声后，他就此强调着。
“嗯？”
“如果米德加尔特有一天不再有奴隶，所有人类都团结在一个旗帜之下、形成一个完整、独立的王国，你愿意回到米德加尔特么？”
“没有奴役？”
“嗯？”
“团结？”
“嗯。”
“能吃饱饭么？”
“能。”
“我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
“其实，我不知道现在的米德加尔特是怎么样的，甚至感觉有点陌生。”
‘轰’
这话在霍德的脑海之中炸响，他突然意识到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归属。
漫长的岁月消磨着约顿海姆中居住的人类的感情与思想，而逐渐的，他们对中庭世界不再有什么归属感。
“而且听来往的商人讲似乎还在打仗，而且还在不断死人……”
“行了，我知道了。”
他轻声打断了那人类奴隶说的话。
其实他很想指责这些奴隶认知层面的畸形，但却无从下手。
“其实，米德加尔特想要和平是不可能的。”
他低声说道。
“乌特加德大人有时候说过，天上的神明需要战争，所以只会不断的死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由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虽然我有些记不太清了，但是我记得很久以前，好像的确有人抱有和你一样的想法，我好像是在那个时代出生的。”
“什么？”
“为和平而战，好像有一位国王陛下吧，似乎叫……什么，哈德？哈尔？我也忘的差不多了，那时候我还小，不过他被称作‘战斗英雄’，即便老了、瞎了也很能打，另外而且据说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当上国王了。”
“啊，那是……”
霍德好像猜到他说的是谁了，不过奴隶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他宣称自己得到神明的旨意为人间带来和平，结果他也没做到，打了一辈子胜仗的他最后被杀死了，感觉像是被欺骗了一样。”
“你……是在那个时候逃难的？”
“嗯，一个庞大、几乎统一的王国崩溃，战乱席卷，甚至有人吃人的景象。”
他突然苦笑起来，而那种笑容则不由让霍德感觉胸闷。
“你说的那种和平状况很美好，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