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特布兰德毕竟已经是耳顺之年的人了。
而漫长的阅历所带来的则是那份沉稳的心绪与年轻人比不上的阅历。
而用稍稍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以这样的心态去面对眼前的未知时应当能做到面不改色。
而在常规状况下来讲也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但令人感觉到遗憾的是,现在终究不是什么‘常态’。
在希尔特布兰德看来,这座没有任何名字的小庄园就防御规模上来讲甚至比万军之主所居住的那座宫殿都要强。
不因为其他,因为他能感觉得到,这里一直散溢着挥之不去的魔法的气息。
甚至浓烈到他的不败魔剑对此都产生了些许反应。
而且,就内部看来,那些墙壁与地面上铭刻着、发散着细微光辉的符文实在是太显眼了。
虽然它本身与整个花园还有房屋的布置相辅相成、突出了一种雕刻美。
但此时,希尔特布兰德显然不能用单纯的审美去看待这座庄园,因为这里的主人本身就不好惹。
他是巫师。
而且,这里还被隔绝开了,仿佛形成了独立的空间。
而只要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底就不由发散出了那种莫名的危机感。
而即便他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那种喜欢滥杀无辜的人也一样。
即便他明白是那个男人的存在才让他的侄子得救了,但这种仿佛源自本能的不安却无法散去。
因为这种危机感源自陌生、源自未知,而希尔特布兰德则是一名优秀的战士。
因为优秀,所以他必定将自己的感知力与斗争本能打磨到了极点。
而这种本能甚至在警醒着他,让他快离开这里。
“真是……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环视着那朴实却美丽的花园,武器大师不由低声说道。
那种庞大的、仿佛由上至下压下的巨大压力。
因为压力是属于年轻人的。
而像是他这样的糟老头子在面对大部分人时都能做到游刃有余。
因为在正常状况下,在人类这个种族之中,他这个耳顺之年的老头子应该是碰不到比他资格更老的家伙。
但是,那仿佛万分之一都没有的几率就这么被他撞上了。
伏尔松格一族的贤者霍德。
他终究是一个阅历比自己还要丰富的年长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老东西应该也有着八十岁的高龄了来着?
而一旦想到这里,希尔特布兰德就不免感觉到胸口发闷。
因为有些事情在他看来也太奇怪了。
怎么会这样呢?
到底什么时候,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而后,在他的注视之下,房屋的大门仿佛有着感应一般。
它就此缓缓开启,露出了通向房屋内部的朴素廊道。
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屋子那样——除去从外部似乎看不到房屋里有人。
黛德丽那孩子就是在这里居住了许久。
最终,英雄抬起头来。
他将脑海之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去,接着便迈开了自己的步伐。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他都代表着哥特。
不管他背地里得知了什么,至少就表面上而言,他是黛德丽公主殿下为了安抚尼德兰而派遣出来的使者。
“呼……”
哥特的大英雄深深吸着气。
本来,他的脊背还有那么一点点弯曲的倾向。
但最后却又再度变得挺拔起来。
最终,他踏入那房间之中。
但还没等他多走两步,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客厅内部明显传来了声音。
“嘎!”
这声音有点像是什么生物幼崽,听起来有点幼,还有点奶音。
但是,这种幼崽的声音却不能算是好听。
因为它无比沙哑、低沉。
但现在,他根本没在意这声音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能发出来的。
而现在的他只在乎一点:
但为什么在外边听不到?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希尔特布兰德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
他不了解这些,也没有办法完全看穿,所以只能将这一切都归于‘魔法’。
应当是魔法隔绝了内部的声音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希尔特布兰德就此缓缓走进了房屋内。
伴随着愈发的靠近,他心理的不安逐渐发散、严重。
到了最后,他见到了那咆哮着的正主,那是一头漆黑的邪龙。
然后,它放声咆哮!
“嘎!”
虽然完全能看出来它的模样,但它终究还是太小了,也就一个巴掌左右。
而这样的‘邪龙’就在桌子上蹦跶,并且竭力张开自己的翅膀,看上去好像要飞翔一样。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在见到那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玩意后,希尔特布兰德最终也只是立在原地。
接着,他便见到那漆黑的小东西开始朝着边上蹦跶,最终钻入了一个男人的衣袖之中。
那个男人身着一身低调却不凡的狼纹黑袍,而那面容却并不苍老。
虽然隐约能看出风霜的痕迹,但落在希尔特布兰德的眼里,这却分明是一个年轻人的面容。
黑色的发丝、略显浑浊的眼睛与上扬的嘴角。
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那种令人惊惧的神秘气息。
说起来,这应该还是希尔特布兰德第一次正面仔细端详他的容颜。
也正因为如此,他下意识便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莫名感觉到有些熟悉。
“你……”
“每一个真正见到我的脸的人都会感觉到我惊讶。”
此刻,哥特的武器大师便听到了这番话,这迅速打断了他的思路。
“因为我并没有如同他们想象的那样苍老,不过关于这一点,事实上我自己也觉得很遗憾,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家庭背景。”
对于贤者吐露出的这番话,希尔特布兰德则没有其他多余的表示。
甚至,此刻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看起来好像已经知道了?”
“嗯,自从斯图达斯回来之后,黛德丽就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了。”
毕竟,有些事情根本是瞒不住的。
斯图达斯失踪的时间太久了,这段时间的去向与缘由也必须由他自己来解释。
而他本人也说的含含糊糊的,一开始只是说自己遇到了邪恶的巫师,被那巫师诅咒了。
直到黛德丽随口戳穿了他的谎言,作为长辈的希尔特布兰德才明白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而对于某些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讲些什么。
“谢谢。”
最终,迎着贤者那略显浑浊的视线,希尔特布兰德开口说道。
“没什么,从人际关系上来考虑,斯图达斯也是齐格飞那孩子的朋友,你如果想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霍德就此将这份‘功劳’转移到了那年轻国王的身上。
甚至直接和自己撇清了关系。
“对我而言,这只不过是顺手为之而已。”
但是,让霍德感觉到意外的是,希尔特布兰德此刻却摇了摇头。
“我说的是黛德丽那孩子的事情。”
眼见有一把椅子已经被拉开了,希尔特布兰德就这么坐了下来。
而霍德则顺势给他倒了一杯蜜酒。
“黛德丽怎么了?”
“不,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她变得比以前开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