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吗？

就在黛德丽那里不自觉的感慨些什么的时候，斯露德的思绪也不由发散开来。

那个身影逐渐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最终定格成了那邪龙一般的背影。

“的确，很难想象。”

为什么很难想象？

只要见过那总是无比平静、神出鬼没的贤者就会得出这方面的答案。

因为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承担在了自己的身上，几乎没有了斯露德最初见到他的时候见到的那种影子。

纯粹的、不被任何事物影响的冒险者啊。

“曾经的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就连被称作‘贤者’的那种智慧也见不到多少端倪。”女神开口说道。

此刻的斯露德虽然并没有再去与那公主殿下对视，但迎着她那惊讶的视线，她还是将自己所知晓的那些曾经的事情说了出来。

很难想像吧？

她居然会对一个刚刚见面、甚至引起她强烈不适、不安甚至各种负面情绪的女人说起这些事情。

但事实就是，她的确这么说出来了。

而且理由恰恰正是因为她与她并不熟悉。

对斯露德这位风暴女神来讲，有些话反而是因为太过熟悉，所以没有办法说出口。

因为在神域之中，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她曾经因为与洛基的争吵从而大哭一场。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她哭泣着告诉自己的母亲，她一定……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当然没有。

因为现实从来都不是什么游戏，并没有选择了一个重大选项就进入了某一条线路这种事情。

而对斯露德来讲，所谓的选择也并不意味着能完全放下。

无论是对于神明还是人类来说，所谓的生活、所谓的人生便是如此，每一次的抉择都是对内心的拷问与考验。

她选择了在她看来更加重要的‘阿萨神族’，这是很正常的，因为她从小在这里成长。

在神域阿斯加德之中，她度过了自己的童年、以一个孩子的身份肆意挥霍着自己的特权。

雷霆之神的女儿……

这是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身份。

但是，这与她放不下那个那个男人又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吗？

没有不是么？

能做出选择是一回事，但做出选择后心底感受的苦痛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从相识到现在也不过数十年的时间，这对一个神明来讲可能也就是觉得无聊闷头睡一觉所耗费的岁月罢了。

但斯露德却觉得自己已经将所有的青春都留在了那里。

因为在与他的相处之中，即便是她也在飞速成长着。

从一个普通的、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女武神成长为了现在的女武神统领。

也因此，她才没那么容易直接遗忘。

一方面，她没有办法直接放下这些，所以只能用大量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以女武神统领的身份更好的尽到自己的义务与职责。

而作为女儿，她也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与她认识的那些人分享。

说白了，作为女儿，她不希望父亲和母亲担心，也不希望周围人看待她的视线有什么异样。

所以现在，她才会站在这里，随口以一个刚刚见面不久的陌生人说着曾经的事情。

这不是分享……

至少对斯露德来说，这绝对不是在分享过去的故事。

因为她说的无比简略，想要从这番言语之中窥探出过去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

而对她本人而言，她只不过是想要从这种‘诉说’之中寻求一丝慰藉、来宣泄自己的压力而已。

“他其实很热衷于四处冒险，他说过自己要去很多地方，矮人的黑暗国度、精灵的光辉之国，还有两个最为古老的世界。”

冰天雪地、绝对不适合寻常生命居住的尼福尔海姆。

火焰飞舞、绝对让大部分的生命无所适从的穆斯贝尔海姆。

也许那两个古老的世界从来都不适合人类，但对于某些人来讲，想要去那些地方的理由很简单：

想看看，就这样。

“他说自己并不想要什么权力……财富什么的，只是想要四处看看，接着收集一些难得一见的物品当一种……纪念品。”

说到这里的时候，斯露德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的他什么都不是，我觉得他很有趣，所以暂时留下来教了他武艺和魔法。”

是的，就是这样。

即便是现在，斯露德都清晰的记得自己当初的那种感受。

她对他虽然并不讨厌，但要上升到什么强烈好感的，其实还没有到这地步。

真正让她产生了好感的反而是后来的事情了。

嗯，那是很后来的事情。

因为后来与他相处、发现了他身上的闪光点，所以与他走得很近，之后才发觉他能为自己重视的人拼上自己的所有。

“你是他的老师？”

就在斯露德回想起那被她埋藏在心底的一幕幕回忆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这样的问题。

而就在这个问题传来的那一刻，女神不由挑起了自己的眉头。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就事实上来讲，她与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的确是师徒。

且不论那个男人现在的武艺和魔法水平，当初的确是她带着他入门。

但是，如果仅仅是这种关系的话，她不会甘心的。

对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仅仅承认这一点。

特别是在一个女人的面前……

“呼……”她深呼吸着，甚至直接收起了手中用以戒备的战锤，接着捂起了嘴，“我……我们比师徒更加亲密一点。”

也许是在害怕那个男人会现在就从门后冲出来戳穿自己，斯露德最终只是用了一个较为暧昧的说法。

“我们……曾经约定过一起外出旅行，一起以冒险者的身份巡游九界。”她开口说道。

虽然在之前，可能就连她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到了现在这一步，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对在面前的那个女人抱有嫉妒之心。

即便她不知道那戴着公羊战盔、身着不凡战甲的女人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单单看他们站在一起，甚至知晓他们正一起旅行、冒险，她心底就泛起了强烈的不满。

硬要说为什么的话……

“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咯？”

迎着斯露德的注视，黛德丽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只要稍稍敏感一些，便能察觉到她本身是在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

而斯露德恰好是较为敏感的人……

“有什么好高兴的！”

“没有啊，只是觉得现实与传说的差距挺大的。”

她低声说道。

“传说里，某位被女武神教导的英雄据说仍然在努力，渴求升上阿斯加德、与自己的爱人相会，但现实之中，他却要与神为敌。”

更别说，他与那女武神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什么夫妻，连爱人都算不上。

“不过说实话，现在我也终于能理解他一点……为什么会那样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