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统治着这片土地,这是毫无疑问的。
阿萨神族甚至是整个九界的主宰——不讨论实际如何,至少明面上就是这样的说辞。
他们就这样掌控着中庭,凭借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力量影响着这个本该美丽的世界,而人类就这样在他们的掌心中起舞。
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搜集那些经历拼杀、千锤百炼出的英雄之魂,也为了其他的一些目的,中庭的战争一直以来都没有停过。
而在领主制度完全确立后,所谓的战争甚至成了一种周期性的活动。
“而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因为天空之上有着那些家伙的存在,所以各种各样的悲剧才会源源不断的发生……”
“但归根究底只是那个糟老头子吧……”
海拉就这么嘟囔了一句。
“在这种情况下,想办法把如今的阿萨神族完全打崩,彻底摧毁他们主宰者的身份,然后将包括中庭的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不好么?”
说到这里,她又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那个黑袍的男人。
“他肯定能做好这些的。”
然后,她又回头看向了黛德丽。
“我觉得他肯定做的比那些神明要好的多。”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迎着海拉的目光,黛德丽缓缓点头。
“但说白了,这与人类世界中的王国更迭、还有神明的创世历史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说到这里,黛德丽就此抿嘴。
“因为自己因此饱受伤痛、因为怀抱着憎恨,所以就想要将他们完全击溃、推翻,然后自己踏上那个位置,从古至今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无论是神明、巨人还是人类……”
从流传着的创世传说那里开始就是这样。
因为从自己的巨人闺蜜那里得到了更为详尽的记载,她对这一点无比确信。
阿萨神族、特别是作为中心的神王奥丁,他本身也不过是一个‘受害者’。
父母死亡、自己饱受歧视和压迫,最终和作为朋友的洛德(洛基)一拍即合,团结起曾经的弱者最终推翻了残暴的始祖巨人尤弥尔的统治。
而人类的世界中也有不少类似的故事。
不说那些虚构的,也不说那些远的,黛德丽自己手下就有那么一个人。
格里姆斯的领主瓦尔特,他曾经是前领主的私生子。
但他却不曾享受过任何的恩惠,而母亲则因为前领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利姆斯坦因的横征暴敛下病亡。
一夜之间,他屠戮了整个宫殿,并且利用自己的身份就此上位。
大体上就是这样的一个思路,而在九界之中,这才是正常的打开方式。
哪怕是海拉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有神么不好的么?说白了只要保证自己不会变成他们那样就好。”
“是了,这就是重点。”
在听到海拉的话后,那恶魔之女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嗯?”
“一开始我没有完全意识到这点,觉得他想的应该和我想的差不多,只是现在看起来,他并不在乎这些。”
她望向了那个黑袍的男人。
在她的眼里,那狼纹的贤者闭着眼睛,似是在哀叹什么,又像是在为什么而感到苦恼。
“我们都知道阿萨神族、还有所谓的众神之王做出的那些烂事,我们也都知道如今的中庭最大的矛盾便是神明的压迫,但霍德和我们关注的重点截然不同。”
“不同……么?”
一开始,海拉是想直接问出来的。
但在话语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她却抿起了嘴。
那种犹豫、那种下意识浮现的无措似乎证明了些什么。
“我们在乎的是‘神明’,就像是那些叫喊着推翻暴政、推翻残暴国王的英雄那样,我们想着的只是将阿萨神族击溃,但他的注意力却在后边那个词上。”
“压迫……”
“是的,他不希望压迫存在,也不希望那些施加压迫的人存在,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诞生出新的‘神明’。”
所谓的神明,只是一种代称罢了。
无论是谁都好,他只是不希望头上再有什么人。
“他曾经和我说过,希望世上的各个种族都能和平共处、平等交流,我一开始还觉得他说的是九界之间的关系,而现在看起来,他所说的应当是一种新的秩序。”
“那他是不是连我都想要推翻?”
完全理解了这些事情,海拉不由问道。
那一刻,她面容上的那种疑惑全部消失了。
当黛德丽回头望去的时候,见到的是那种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那种标志性的笑意。
有点讽刺,有点嘲弄。
只不过在注意到了黛德丽的视线后,她有意识的开始收敛起自己的神态。
“其实我自己倒是无所谓这种事情的,我也不怎么愿意呆在那种冰冷幽暗、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但我想说的是,无论霍德他想做什么,他所畅想的那种秩序几乎不可能做到。”
说到这里,海拉就此深吸了口气。
“说到底,他凭什么要求那些强者与弱者平等?”
“……”
黛德丽没有回应什么,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海拉的这个问题直接戳中了核心。
“是啊,凭什么呢?种族姑且不提,即便是人类的世界之中也存在着那些强者,而强者与弱者之间的差距……真的如同云泥一般。”
不说其他,黛德丽甚至都不用拿出自己这个‘恶魔之女’来当成什么例子,而那些体内流淌着神明血统的半神也可以抛开。
甚至,就连齐格飞也可以暂时扔出去。
就‘普通的人类战士’来讲,他们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取得某种力量,而在取得了这种力量后,他们本身就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
虽说他们依旧是人类,但与其他的同胞早已不在一个阶层上。
他们发挥的事情更大、能做的事情更多。
而在这种情况下也必然会出现那些东西:
利益。
这几乎是永恒的旋律。
而在这一基础上,必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种事情仅凭自觉的话,完全是不可能的,人心难测,无论是神明还是巨人……除非有那么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着这种信念的监督者。”
黛德丽是这么说的,而海拉不由自主的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但这样一来,岂不是回到了原点?”
一个强而有力的监督者。
放到如今的这种环境下,与统治者又有什么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