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所有人都认为，那种没有距离、也没有秘密的相互坦诚令人向往。

但现实却终究与不是所谓的理想。

真正的现实之中，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需要一副面具。

因为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条底线与他人的那种期待。

而因为各种原因，能力有限的人都没有办法随意改变规则，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在这个社会与秩序之中充当着运转的齿轮。

就像是一个公司、一间商会之中总是会有跑腿的人。

而工作本身的重要性与它们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一个叫做‘阶层’的东西。

在公司与商会之中工作，甚至是作为一名战士参加军队，都会有同僚与上司。

而如何与他们相处就会成为生活之中的一门必修课。

这是不得不学起来的。

即便是那些渴求真实的单纯者最终也会在名为现实的铜墙铁壁面前撞的头破血流。

那些棱角最终也会被打磨的圆润无比。

他们会习惯去顺从他人，去成为他人理想中的那种形象。

而只要处在这个社会圈子之中，没有什么人会有这方面的例外。

即便是众神之王奥丁都需要在阿萨神族之中扮演着一个威严、强大的神王形象。

处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下，能有一个相互倾诉的人物绝对是很棒的事情。

因为即便是家人、父母有时候都会有所期待。

孩子们也会不自觉的去顺从他们，至此戴上了乖孩子的面具。

自愿与否暂且不提，重要的是，这终究不是真正的自我。

但是那个女人不一样。

她见过他不安的一面、知晓他的那些秘密。

虽说并不是所有，但他已经决定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将他的秘密全部公开给她。

在她的面前，他可以不是贤者、更与神明无关。

他仅仅是他，是霍德。

而在他的眼里，她也一样。

他聆听过她的心声，见过她的愤怒与迷茫。

在他自己的眼里，她也不需要其他的什么身份，她只需要是她自己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扬起了一抹笑意。

但还没有等他开心多久，耳边便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你怎么笑的这么恶心啊。”

“……”

然后，霍德面容上的表情就这么消失了。

本来他的心情还蛮舒爽的，结果海拉上来就将这份好心情砸的稀巴烂。

这叫什么事啊？

但是，他又不好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说白了，海拉就是一个小孩子。

有时候会表现出聪慧的地方，但有时候无论是言论还是行为都不亚于给人的胸口闷上一拳。

而更重要的是，她开口说话有时候不是那种宛如玩笑一般的戏谑恶意。

而是真的那么觉得的。

“我……表情怎么了？”

“很恶心。”

海拉就此撇了撇嘴。

“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哪里的色狼。”

“……”

突然之间，霍德蛮想解释的。

因为他发觉自己在海拉眼里的形象似乎已经出现了偏差——至少就现在的表现而言是这样的。

但是，就在他将目光投向那幽冥女王的时候，却看到她撇了撇嘴。

得了，貌似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最终，霍德还是放弃了这一点。

“唉。”

心累如他最终不由低下了头。

然后，他感觉到了某种异样的目光。

这视线来自海拉。

不过当他抬头的时候，却见到那个家伙又偏开了自己的视线。

所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海拉表现的过于像一个谜语人，霍德不由感觉到更加心累了。

“算了算了，还是说回原来的哪件事吧。”

最终，还是由霍德自己打破了那种在他看来有些诡异的沉默氛围。

“总之，之前我也说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那种毫无距离感可言的坦诚，也没有人希望被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根本没有任何的铺垫，霍德以最为简单粗暴的手段跳过了所谓的‘色狼’的话题，回到了之前的原点。

虽然很粗暴，而且很容易令人心生厌倦。

但至少在这个时候很有用。

“下意识维护他人内心中的自己的形象什么的，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说道。

“至于你口中说的那所谓的虚伪，只需要看下去就能见分晓了。”

然后，霍德毫不留情的将话题的中心重新转移到了斯图达斯兄弟身上。

不过，当海拉将目光挪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诡异的沉默。

斯图达斯平静的注视着自己的兄长，而塞亚德则是低着头。

可能真的是因为醉了，他的面色明显与常人不同、甚至与同样喝了酒的斯图达斯都有差别。

对他而言，之前能说出那番话好像已经花费了很大的气力一样。

如果不是喝醉的话，他甚至都没有提起曾经往事的勇气吧。

而在此刻，斯图达斯的表情也正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事实上，他还是蛮想直接蒙混过关的。

以他平时的性格表现，不管怎么样都能直接混过去吧。

说两句好话这件事就不会有人再提了。

但此刻，斯图达斯心底却徘徊着其他的一些想法。

也许现在真的不该去混，而是将那些事情都讲清楚。

毕竟，他们是兄弟。

也正因为是兄弟，所以……

“现在谈论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他低声说道。

“我已经离开吉特兰德了。”

是啊，现在的斯图达斯已经完全离开吉特兰德王国了。

作为如今的哥特第一勇士，他与自己的大伯希尔特布兰德一样，身上打上了哥特的标签。

而对于这一切，你要说斯图达斯心底没有怨念。

那其实是不可能的。

他在哥特王国过的不错，那是一回事，但当时选择退让、不得不离开故国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硬要说的话，只是因为现在过的还不错，甚至得到重用，所以并不会因此表达什么负面情绪而已。

“我知道，只是，这些东西我觉得必须讲清楚。”

听到斯图达斯的声音一下子失去了他熟悉的那种玩世不恭后，塞亚德低声说道。

此刻，吉特兰德的大王子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对他而言，说出那些话真的需要勇气。

但现在没关系，他喝了太多的酒。

高浓度的麦酒仿佛已经麻痹了他的思绪，他不用多思考。

尊严？身份？地位？继承权？

这种东西他都不想考虑。

“我承认，我曾经的确嫉妒过你。”

他低声说道。

接着，就像是被抽空了气力一样，他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作为兄弟的斯图达斯都没有放过他的想法。

“仅仅是曾经？”

“……”

然后，塞亚德沉默了。

他捂着自己的额头，看上去好像有些头疼。

“好吧，不仅仅是曾经，其实现在也是。”

他直白的坦言，没有任何的羞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