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特里希宣告着自己的归来。
再加上战士们已经失去了一战的勇气、埃尔姆里希下落不明。
实际上,她已经恢复了对这座古老都城的统治。
但是,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宫殿唐突燃起了火焰什么的,这种事情在大部分人看来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而且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火到底是谁放的。
公主殿下吗?
不,不可能。
因为她现在就站在宫殿之前、而且对这场大火完全不知情。
那么会是她的战马呢?
毕竟梦魇战马也是带火的。
但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这战马是从边上跑过来的,它虽然之前跟随着公主进入了摄政王的宫殿中。
但之后很快便跑了出来。
那么究竟会是什么人?
也许,答案已经出来了。
“是那些暴徒!”
突然之间,人群之中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那是一个还算是年轻的战士,不过因为受伤了的原因,他此刻看上去无比虚弱。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拼命挪动着自己的步伐。
“殿下!是那些暴徒!我看到他们冲进了宫殿之中!一定是他们点燃了宫殿!”
他拼命嘶吼着、希望将这个消息告诉那位公主殿下。
这种说法很合理。
因为一些人的底线是很低的。
也许在理智的状况下会去做选择、会去权衡所谓的利益。
但在冲昏头脑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放火烧宫殿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过当然了,这种说法并不是没有人反对。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那些暴徒,他们的目的毕竟是钱财,放火烧了宫殿后他们什么都拿不到了。”
在有人秉持着是那些冲入宫殿的暴徒点燃宫殿的态度的同时,另一些人则将话题转移到了某些有能力、也有资格做这种事情的人。
“是埃尔姆里希点燃了宫殿!这座宫殿本身就是他建造的,也许是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所以……”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不过就事实上来讲,他们内心深处还有一种可能性。
但是,在公主殿下当面,他们可不敢随意乱讲。
毕竟那个女人的身份太敏感了。
或许是恐惧自己的女儿上门复仇的奥蒂莉亚选择了自丶焚呢?
这不是没有可能。
虽说奥蒂莉亚打从几年前开始据说就疯了。
当时这也引起了一阵混乱。
因为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夜之间,宫相西弗卡完全消失、王后陷入疯癫的状态。
整个宫廷完全被埃尔姆里希自己把持着。
也因为这个原因,当时的摄政王埃尔姆里希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谁让他是最终的受益人呢。
而且,奥蒂莉亚疯癫的理由也众说风云。
因为这太突然了,也有一小部分人相信王后其实没有疯。
能做出杀夫政变、进而想要杀死女儿的事情,这种女人心理承受能力怎么可能差?
然后,民间又有这样的流言。
传说埃尔姆里希对奥蒂莉亚有着别样的想法,而奥蒂莉亚为了保护自己才装疯卖傻的。
且不提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它至少提供了一个可能性与思路。
如果说,王后奥蒂莉亚在这段时间中真的是在装疯卖傻的话,那么这把火也有可能是她放的?
但猜测归猜测,这种事情谁又敢直接说出来啊!
而一时之间,人群内的声音也杂七杂八。
但最终,他们都安静了下来,因为骑乘在战马上的公主殿下发话了。
“现在谈论那些没有意义!”
她开口说道。
“现在的话……”
在这个时候,黛德丽很想下意识的说出救人一类的命令。
但是,火灾蔓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个时候进去就是找死。
所以,她干脆咬了咬牙。
“我去一趟。”
她说道。
孤身一人冲入火灾之中?
这做得到吗?
答案是做得到!
因为她是狄特里希,她本就不惧火焰!
‘轰’
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她骑乘着战马、一头闯入了宫殿之中。
话说回来,现在这个地步,又能救出多少人呢?
…………
而另一边,在已经炽热起来的宫殿内部,埃尔姆里希则仍然在奔跑着。
现在的他已经迷失了方向。
而麻烦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为了能活下来、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为什么连这座自己设计的宫殿都跑不出去?
他不知道。
他明明就是按照自己的记忆跑的。
从自己的房间中出来后、接着左拐、然后向前跑到底、接着再右转。
这些路线他都记得。
但是,当他循着自己的记忆奔跑时,却发现无论怎么样都走不到尽头。
别说宫殿大门、他甚至都没能走到那有着王座存在的厅堂。
而且,身后还有那些鬼怪在追杀!
尸鬼、骷髅兵、怨灵。
“不,不该是这样……”
他低声咬牙。
“不该是这样。”
温度越来越高、而因为疲惫,他的脑袋也越来越混乱。
最终,他的身体失去了力气。
缺氧外加疲惫,他直接摔倒在地上。
而当他下意识抬头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他记忆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白发的男人,而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把长剑。
狄特玛尔!
此刻,火光扭曲了视线。
一时之间,脑海之中的记忆甚至与现实交错。
“埃尔,如果有谁想要伤害、利用你,就用这把剑,直接砍了他,万事有你大哥我罩着。”
记忆之中,他的大哥解下了自己的佩剑、并且交付到了他的手中。
那是铭刻着鹰纹的、由他们的父亲安格纳佩戴的宝剑。
比起它自身的力量,更多象征的是一种身份地位与信任。
“大哥……”
他拼命爬起来,接着下意识朝着面前的那个人影伸手。
但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一阵刺痛感。
没有如同他记忆中的那样,大哥将剑交到了他的手中。
而是一剑刺穿了他。
而此刻,眼前的虚影似乎也被驱散了许多。
哪里是什么大哥、哪里是什么男人,那里站着的是一个女人,有着犄角、白发红眸的女人。
“自己遇到困难了,想起叫大哥了?你这养不熟的畜生、白眼狼!”
火海之中,有声音在回响。
“你的灵魂!归我了!”
“不……不要!”
刹那间,埃尔姆里希的身体便失去了生机,而恶魔的双眸之中则翻涌起了血腥的辉光。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打破了墙壁、直接冲来。
而当默赫梅特抬头时,见到的是那个面貌与她相似的女孩。
她的甲胄正燃烧着火焰、战马也正在嘶鸣。
“黛德丽。”
她缓缓开口。
接着,她便松开了自己的手,埃尔姆里希的身体就这样跌落在地上。
“他死了?”
“嗯,死了,灵魂也没有剩下。”
然后,一阵沉默在火海之下徘徊。
“该死的都死了。”
她小声说道。
…………
尾声之一 所谓事实
可能是因为之前才杀了奥蒂莉亚的原因,默赫梅特心底虽然有畅快,但在面对这个孩子时却莫名有些心虚。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个孩子放任她动手其实已经算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她不亲自动手,那是因为她是女儿。
但她放任自己这个真正的恶魔行动,那是因为她也明白凡事终究要有一个了却的结果。
但是,人心终究不是冰冷的刀剑。
不是说挥出去杀人而不会有任何的感受,也不会因为一份誓约就永远伤害不了某些人。
所以说,黛德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对于这一点,默赫梅特没有任何的头绪。
而且,她不仅没有头绪,甚至感觉到莫名慌张。
就像是在意着狄特玛尔的想法与感受那样,她会不自觉的去在意她的看法。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她能说什么呢?
火海之中,热浪不断散溢、侵袭。
这让两个女人的白色发丝都随意飘散起来。
由头至尾、默赫梅特都注视着这个孩子的面容。
“我已经把该处理的人处理掉了。”
良久之后,她忍不住开口说道。
“西弗卡在几年前就被我抽掉了灵魂,现在奥蒂莉亚和西弗卡也是,然后丹麦也被你摧毁、勃艮第也被连根拔起。”
默赫梅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她想要寻找一些与这个孩子有关话题。
但说着说着,这好像就成了一种叙述。
不仅不会吸引人,反而会让人感觉到厌倦。
“我知道这些,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
黛德丽如此回应着她。
事实上,就像是默赫梅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与她相处那样。
现在,她也没想好该怎么与这个被称作‘恶魔’的女人相处。
她本身并非这个世界的存在,但却与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这里应该还有活着的人,我要将他们带出去。”
最终,她开口说道。
“所以,我得先离开了。”
氛围仍然很尴尬,而在她开口说出了这些之后更是如此。
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孩子外出前和父母汇报那种感觉?
突然之间,黛德丽的脑海之中就此浮现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而很快,她也将这种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了脑海之中。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
“再不救,他们就活不了。”
“不,这个不会。”
就在黛德丽要策马离开时,默赫梅特突然开口说道。
“嗯?”
而迎着那孩子疑惑的目光,默赫梅特只是伸手挠了挠自己那白皙嫩滑的脸蛋。
“我之前,已经帮你搞定了。”
她低声说道。
“什么?”
“我解决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但是,那些想要阻止这种暴行的人,我都留了下来,因为我知道你需要他们。”
然后,她深深吸了口气。
“他们都……活着,只是受了点伤,还有些神志不清,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因为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谁。”
明明应该擅长花言巧语的恶魔。
但默赫梅特此刻展露出的言语功底却无比稚嫩。
不过对于这一点,哥特的公主殿下似乎并不在意。
“嗯,我知道了。”
她只是缓缓点着头。
接着又拉扯起了缰绳。
“我已经感受到他们在哪了。”
“嗯,那个……”
就在她要策马离去之时,默赫梅特又开口了。
“你好像要继承你父亲的位置了。”
她开口说道。
“是的,现在哥特离不开我,不过未来,整个米德加尔特终究要形成一个整体。”
换言之,所谓的哥特之王也是暂时的。
就和齐格飞的尼德兰之王一样。
“那么以后呢?”
“嗯?”
“我说以后。”
默赫梅特开口说道。
“我之前曾经问过你这个问题。”
她认真的说道。
“要和我一起走么?”
‘轰’
火势更盛,而黛德丽则皱紧了自己的眉头。
“我……”
火海之中,她的声音就回荡着。
但那声音却被爆燃之音吞噬,只有恶魔听得到。
她惊讶、呆滞。
“这样啊,我知道了。”
…………
最终,这件事就此落下了帷幕。
民众们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实际上就连那些卫兵、战士都不知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有说这个女人残忍的,因为当时军团的战士们看到她折磨着弗雷德里希与雷吉巴尔德。
不过可能是因为她是最终的胜利者的原因,再加上她的治理一向安定。
所以这种说法很快遭到了抨击。
没有人否认她曾经施展过的那些残忍手段,但对这位亚美龙根一族的继承者抱有信任与崇拜的子民却找了一个无论是都无法反驳的理由。
而这也是尚武的人们无法否认的大义。
复仇。
这个理由没有任何人能否定。
虽然在这些年里,对于当初政变的状况,民间不少人都各执一词。
因为摄政王与公主黛德丽的说词截然不同,导致根本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一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当战争完全尘埃落定、哥特王国重新统一时,所谓的真相也就浮出水面。
是埃尔姆里希勾结宫相西弗卡、王后奥蒂莉亚策划了政变。
因为狄特玛尔素有盛名、他不仅统一哥特全境、整合力量,更为子民们带来了无穷的信心。
所以,他们就想出了一个败坏他名声的想法。
伪造身份。
西弗卡从来都不是什么复仇者,他只不过是一个想要扶持自己与王后的私生子上位的篡权者。
而奥蒂莉亚也是一个自私自利、阴险毒辣的女人。
狄特玛尔王则是真正的哥特之王。
什么?
实际上的证据?
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黛德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即便她是一位公主殿下、但那赫赫战功却足以让她披荆斩棘、登上那至高之位。
曾经被迫离开古都、而如今则风光凯旋。
也许传闻各有不同,但他们都明白一点,这个女人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便让整座城市、数个军团纳头便拜。
而这样的她则被赋予了一个称号。
这称号扩散的速度极快、而且脍炙人口。
继曾经的胜利王子、巨人征服者后,她获得了新的称呼。
而这必定伴随着她那国王的身份永久流传。
“凯旋王!”
…………
尾声之二 学会独立
“这样一来,中庭世界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将宫廷中的那些准备好的新的中庭王国格局地图挂在了书房的墙壁上后,被称作万军之主的年轻国王不由长叹一声。
“仔细想想,由头至尾好像也没有过去多久?我都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这并不是在胡乱开玩笑,而是齐格飞无比真实的触感。
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尼德兰本身所营造出的那种安逸环境吧。
而且,时间的确还没有到能被称作‘特别长’的地步。
从政变爆发、到领土夺还、重新统一不过三年的时间。
但在那之前,仔细算一算。
距离他回归尼德兰并高调宣布自己归来的那一天似乎也快五年的时间了。
而在下意识想到了这一点后,齐格飞自己都不由一愣。
而这么说来……
“不知不觉之中也过去这么久了啊。”
如果继续往前推算,距离他作为铁匠之子出逃这天怒之城也过去了快八年的时间了。
他下意识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那坐在一边座椅上的那个黑袍的巫师。
“虽然我自己可能没有那个感觉,但现在仔细想想,发生的事情还是蛮多的。”
游历的那些日子姑且不提。
从他真正当上了尼德兰国王、并将目光投向整个世界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了。
“几年之前,这地图上还五花八门的呢。”
注视着自己新挂上去的势力图,仍然能被称作年轻的国王陛下不由开口说道。
虽说整个中庭世界能被称作‘王国’的势力就那么几个,甚至用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但是,拥有实权的却不仅仅是那些国王,还有那些领主。
国王是一个庞大的势力的至高领导者,但他手下的那些领主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哈拉尔德因为统治疆域过于庞大却又无法搞定交通与信息传递等问题,这才建立起的领主制度传承到现在已经成了让王国分裂、战争频发的根本因素。
甚至不乏有一些有着‘王’的封号的领主。
这些大多都有着赫赫战功、为王国立下不世功劳。
而即便没有那些称呼,领主也不容小觑,因为领主本身的权力也不小。
虽说他们必须遵从王国的标准律法,但自身却也有制定律法的权利。
而且,虽说在这方面的确有限制,但即便是现在,领主仍然保留有组建军队的权力。
无非就是要向国王称臣纳贡罢了。
而如果是开国君主也就罢了,他一人之威足以压服整个王国,但如果是那些继承而来的人物,那么便会不断产生矛盾。
所以,一张合格的战略势力图不仅要标注出王国的存在,连国王麾下的那些领主也不能忽略。
所以一张地图注定是五颜六色的。
而且因为绘制地图的不同,同一个领主与他的领地在不同地图上的标准都不同。
而齐格飞印象里以前的地图就是这样。
除去他的尼德兰之外,其他王国的势力标准上都五颜六色的。
结果还没等消停多久。
好家伙,哥特分裂了。
不过分裂就分裂吧,不管怎么说这是哥特内部的家务事,而且狄特里希自己就能处理好。
所以地图应该不用怎么改。
结果后来一个不小心,勃艮第王国就在与天上众神的博弈之中没了、哥特也把丹麦彻底搞定。
结果到了现在,这地图是不换也不行了。
“怎么,你嫌弃这地图不好看?”
而在听到齐格飞的感叹后,霍德不由撇了撇嘴。
“把你这人嘚瑟的,你都做到了其他国王做梦都想要做的事情。”
完全架空所谓的领主、将领主设为荣誉称号、彻底与权力分割开,而无论是政权和军权都有其他人负责。
对他这个复国君主来讲,这些都一步到位搞定了。
“我倒不是这意思,叔叔。”
虽说在外边,万军之主齐格飞已经成了一个威严、强大的代名词。
但在自己长辈的面前,他表现的仍然有些傻憨憨的。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没有那么多的实感了,好像突然之间,那些国王与领主都没了一样,但以前……”
“以前打亨定一族的时候是你自己抄刀子上、打下了哪里感觉有实感,一清二楚,是吧?”
霍德不由摇了摇头。
“世界这么大,哪能让你撞上每一场的战斗,而且你要找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你需要学会去‘使用’自己麾下的那些人,而你自己则需要坐镇中心,现在哈根还没从勃艮第那边回来,而我也不可能在这边停留多久。”
“嗯?”
此刻,齐格飞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由下意识皱眉。
“叔叔你要走了?”
“嗯,之前不就讲过么,我要抽空去一趟巨人王国、探一探他们的口风。”
霍德就这样随意的说道。
而对于这一点,齐格飞则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
因为他对这一点并不抱有认同的态度。
至于为什么……
“现在去巨人王国,是不是有些早了?”
犹豫了片刻后,他终于将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
在听到贤者的提问后,齐格飞犹豫之间居然没有办法回答什么。
但很快,他摇了摇头。
“因为,现在整个中庭世界还没有彻底平息下来,我怕会有更大的混乱。”
“你觉得不安?”
“嗯。”
看到齐格飞坦然的承认了这一点后,他不由叹息了一声。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样,如果米德加尔特平静下来,那才有问题,而现在的这个状态正好。”
无论是尼德兰还是哥特、这两个值得信赖的王国正处在巅峰期。
矮人则负责掏空地下、缔造一个又一个据点。
“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其实很简单,保持现在的节奏,对勃艮第发起逐步蚕食。”
虽然现在,勃艮第地区已经归尼德兰统治。
但齐格飞却也明白,自己的叔叔所说的‘蚕食’是什么意思。
“实权领主是不能留下的,因为无论是尼德兰还是勃艮第,这片土地我们必须牢牢的把控在手中。”
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
“至于其他的,关于挪威的事情,这就是我给你的一次考试。”
然后,他就此缓缓起身。
“齐格飞,你不能总是依靠我,因为接下来我必须离开了,你必须学会完全独立才行。”
一直以来,万军之主都没能做到完全独立。
并不是说各种决策方面,而是一种心态。
因为贤者在、因为叔叔在,所以他可以放心去施展自己的政略,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为自己兜底。
这种下意识的依赖让他无法在‘国王’这个身份上更进一步。
“所以,你必须更加努力才行,齐格飞。”
“……嗯。”
在略微迟疑了片刻后,万军之主终于点了点头。
“然后,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嗯?”
“你知道吧?其实我还有一个名为亚丝拉琪的孩子,捡来的。”
“……”
逐渐的,齐格飞的内心深处蔓延起了不太妙的感觉。
“您不会要扔给我吧?我还没结婚呢。”
“不是,宣称是我捡来的就行了。”
…………
尾声之三 矮人的戒指
尼德兰是平和的。
因为曾经的免税、减税的政策所带来的优势仍然在维持,所以即便现在已经恢复了征税的策略,子民们过得依旧平稳而安逸。
战争什么的,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讲好像是无比遥远的事情。
他们每天所能听到有关‘战争’的字眼也和外边的事情有关,而这些还是他们在酒馆之中听到的。
他们每天的生活仿佛已经完全固定下来。
在一天的劳作之后,各个地方的人们都会前往当地的酒馆、或者干脆就在广场上小憩。
他们交流着一天的朴素生活、或者其他的什么心得。
甚至是传一些八卦小事件。
即便这些小传闻其实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
但没关系,民众本身也不需要证据。
他们只希望能在一天的劳累后,有什么东西能引起自己的兴趣。
大家好好开心一下。
而今天的确有这样的传闻。
“喂,你听说了什么?”
灯火通明的王城广场上,突然就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什么?”
“这是个秘密,我告诉你了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今天啊,看到贤者阁下了。”
“贤者阁下?哪个贤者阁下?”
而在听到自己朋友的话后,他不由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看起来有些茫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有什么联想。
而这不由让他的朋友愤怒起来。
“咚”
他一拳砸在他朋友的脑袋上。
“哎哟,你打我干什么!”
“你不长记性、根本不记得究竟是什么人为我们带来了这种生活。”
“是国王陛下啊。”
“但抚养了国王陛下的人呢?”
“那当然是……”
然后,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你说那一位?!”
他不由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而这不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
“不,没什么。”
眼看着他这么沉不住气,那个朋友一把捂住了他,接着开始赔笑。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而他也很明白自己声音有些大了,所以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不是,只是……你说的这种事情我觉不可能啊,毕竟那可是那一位啊,他从来都是无比神秘的,甚至称得上是神出鬼没。”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与感受。
当提到齐格飞的时候,他们的态度是敬爱。
因为那位国王陛下走的一直都是亲民的路线,而且经常在城市之中露面。
所以在民众眼里,国王陛下是一个强大而又和蔼的人。
他们能感受到那种地位上的差距,但却没有多少距离感,而他颁布的每一个政略都让民众对他心悦诚服。
但是,那位贤者大人则完全不同。
人们对他其实无比陌生,而之所以知晓他的存在,则是因为那一桩又一桩事迹。
理所当然,作为抚养齐格飞成长、并将他培育成优秀国王的长辈,他应当受到人民的尊敬。
但是,这种尊敬与对齐格飞的态度是两回事了。
对于这位贤者,民众更多的是一种敬畏。
因为他太遥远了,不仅不经常露面、导致民众对其一无所知。
而对这种未知的强大,抱有恐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下意识的就认为这种人是远离自己的生活的。
“你怎么可能看见他呢?”
“我怎么可能没看到,你可以问问今天城门口的卫兵,他们亲眼看到的,而那个一直以来都孤身一人的贤者带了一个孩子回来。”
“孩子?!他有孩子了?!”
“不知道,但我看到他带着孩子回来了。”
而单单是这一点就可以引起他人的无限遐想。
“你别告诉别人啊。”
“嗯,一定,我嘴巴很严的。”
当然了,事实上这么保证的人大多都是做不到的。
所以很快,某则消息就此流传开。
“那位贤者带回来一个孩子?”
“那位贤者在外边有了一个孩子?”
“不,我听说那是国王陛下在外的私生子……”
所谓谣言就是这样。
越传越没有底气,但却也越来越玄乎,到了后来,也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因为就在几天后,国王陛下给出了一个说词。
贤者在外收养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并将其纳入伏尔松格一族的谱系之中。
这便是最终的答案,也是展露出来的真实。
而这个孩子的地位则等同于王国的公主殿下。
“亚丝拉琪啊……”
注视着那个在床铺上熟睡的女孩,齐格飞心底莫名浮现出了些许亲近之意。
“说起来,如果和希路达有了孩子,我倒是挺想将这个名字给我的孩子的。”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底居然浮现出了一抹可惜。
而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的则是浓浓的尴尬。
“我还没结婚呢,怎么宫殿里就唐突多出来两个孩子了。”
但是,这种牢骚是不会有人听到的,即便是侍女也没有听到。
至于霍德,他巴不得直接笑出来。
这叫什么?
善恶有报?
不对,应该叫什么来着?
他也不知道,反正他感觉挺畅快的,因为这等同于找好下家了。
兜兜转转,属于上一个时代的亚丝拉琪回到了这个时代与齐格鲁德对应的齐格飞那里。
而现在,完全从带孩子的苦差事之中解脱出来的霍德已经来到了地下世界的宫殿中。
从他提出要用魔法进行发明与研究的那一刻开始,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尼伯龙王国的矮人们整起活来那是一套套的。
他们不仅致力于拓展地下城市群的规模,还各种铺设铁路。
也许其他人不会想到,现在勃艮第与尼德兰的地下已经建设起了好几座城市级别的庇护所。
甚至还整出了一个潜艇,通过深海潜行的模式前往北方海域。
不过这些和现在的霍德无关,因为他走马观花般的参观了矮人们的新建筑后便来到了他的朋友所在的宫殿之中。
“噢!霍德!怎么!你是来陪我喝酒的吗?”
进入大厅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乐呵呵的‘老家伙’。
尼伯龙之王阿尔贝里希。
“不,我为你带来了一件东西,这个东西我之前一直在观察,确保它上边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东西?”
就在阿尔贝里希询问着的时候,他便看到有个东西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那是戒指。
此刻,阿尔贝里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是……”
戒指上,那个名字无比显眼。
劳林(Laurin)。
“这个戒指是……”
“他死了。”
霍德平静的开口说道。
“具体呢?”
“我慢慢和你讲,随便来点喝的吧。”
NEXT 帮我……
矮人是嗜酒的种族。
这或许与他们的居住环境有关。
毕竟与其他种族完全不同的是,矮人从出生开始见到的只能是他们自己缔造的灯光。
而天空之上的人造星空再美丽、那也终究是黑夜中的光辉。
那种阴暗感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
也许是因为这一点,矮人们才特别酷爱酒水。
特别是那些烈酒。
当一杯烈酒下肚后,浑身的燥热感能让他们安逸下来,而他们的生活也一直是这种慢悠悠的态度。
不过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
可能只是矮人单纯嗜酒呢?
这一点没有人清楚,恐怕要让矮人们自己来讲,估计也是说不清楚的。
也许这破事情该去问一下矮人之王伊凡尔第?
不过霍德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矮人们除去一手精湛的发明还有打铁的手艺之外,酿酒也是一绝。
各种各样的酒水。
比如说最常见的麦酒、果酒、蜜酒,甚至还有土豆酒。
“你要什么酒?”
就这样,阿尔贝里希开口问道。
“我这里什么酒都有。”
“你知道我的习惯。”
“懂了,麦酒。”
然后,他抬手一挥,一个巨大的酒桶便出现在了桌子上。
不等启封,霍德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
然后,他嘴角不由一抽。
“你逗我呢?”
“哈哈哈哈哈。”
看着霍德那无奈的神情,阿尔贝里希不由大声笑了起来。
“想要看到伏尔松格一族伟大的贤者流露出这种表情还真的不容易。”
说白了,这仅仅是阿尔贝里希的玩笑话罢了。
他再一次挥手。
伴随着魔法的气息,那一大桶麦酒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瓶装的果酒。
这是霍德喜欢的饮料。
他并不是特别喜欢那种口感辛辣的酒水,反而钟爱这种清醇悠扬的酒水。
它们不仅口感清醇,而且越喝越香。
甚至高兴之余,有那么一种越喝越精神的感觉。
当然了,这种说法纯粹是放屁的,任何酒水都不会让人感觉到真正意义上的‘精神’。
那是一种麻痹、虚假的感觉。
不过,在这中庭世界之中,想要真正做到滴酒不沾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在面对朋友的时候。
即便是平时一直都需要用到大脑的贤者也需要放松下来。
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不仅仅是信任着群山地下深处的尼伯龙王国、更是信任着尼伯龙的阿尔贝里希。
“来来来,尝尝我们尼伯龙的果酒,看看和你们那边有什么不同。”
“我又不是什么品酒大师,即便你问我这个……”
然后,话语就此戛然而止,因为霍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
“你这酒不错啊。”
“对吧,我们矮人可是酿酒的专家。”
阿尔贝里希的语气中透着自豪。
然后又是一番寒暄。
霍德讲了一些地面之上的事情。
尼伯龙王国什么都好,就是缺少一些地面上的信息源。
因为大部分纯血矮人是不能见光的。
他们一旦接触到阳光就会变成石头。
而对这样的他们来讲,大地之上简直是最危险的地方。
也就是阿尔贝里希在曾经的时候硬是利用自己的技术开发出了一套不会让人辨认出来的‘外壳’,这才避开了那炽热的阳光。
不过现在,即便尼伯龙王国已经掌握了能让矮人自身在阳光下行走的技术,但他们也不会冒头。
因为尼伯龙王国不能随意出现在大地之上。
而在这种情况下,阿尔贝里希想要打探一些地面上的状况,也就只能通过经常过来探望他们的人了。
贤者便是其中之一。
“唉,地面之上还是老样子,整天打打杀杀的。”
就在霍德简略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讲出来后,阿尔贝里希不由发出了感慨。
“我看着都累。”
然后,霍德并没有接话。
毕竟他觉得自己在地面上做的那些事情其实好不到哪里去。
阿尔贝里希说的‘打打杀杀’的一份子就有他。
所以,他很快将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总之,我就是在途中找到了蒂罗尔山脉的大玫瑰园,接着就找到了这个东西,不过劳林并不是我杀死的。”
“是谁?”
注视着眼前的这枚雾魔之戒,阿尔贝里希问道。
“是黛……狄特里希。”
“嗯?那位公主?听起来你和她的关系好像不太一样?”
虽说写法是一样的。
但是,同一个名讳的男女发音却有所不同。
所以在他开口的那一刻,阿尔贝里希就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他的表情不由变得揶揄起来。
“你可别想骗我,她不管怎么样都声名在外,即便现在女儿身彻底曝光,但尊敬她的人都会称呼她原来的名讳。”
将她当做那个王子去对待。
“而在当她更进一步、坐上王位后,就连喊名字都是奢求咯。”
就像是齐格飞有着万军之主的称呼那样,如果真的疏远、有着一定距离的话,那应该会称呼‘凯旋王’才对。
“我觉得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事情,重要的是关于劳林的事情,阿尔贝里希,我想你听说过这些事情后就没心思开玩笑了。”
然后,阿尔贝里希就此选择了沉默。
他面容上的那种玩笑表情渐渐淡了下去。
“总之,就像是我说的那样,其实她很久以前就发现了蒂罗尔的大玫瑰园,然后在那里与劳林爆发了冲突。”
“因为擅闯玫瑰园么?”
“如果仅仅是这个原因,我也不用特地跑一趟,阿尔贝里希,虽然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它还没有完全结束。”
然后,尼伯龙如今的国王就此长叹一声。
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整个宫殿被一种莫名的沉默氛围笼罩了起来。
“嘎!”
此刻,回荡着的只有一直跟随着阿尔贝里希的小邪龙的声音。
法弗尼尔的确是死了没错,但那雾魔之戒里仅存的力量一直支撑着这只小龙的存在。
“嘎!”
然后,小小的法弗尼尔似乎是引起了共鸣一般,另一只小黑龙从贤者的斗篷下钻了出来。
“别闹!”
就在它叫唤起来的时候,霍德又把它按了下去。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尔贝里希问道。
“劳林的确出卖了你的父亲,但他却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另外还有人,劳林只不过是被神明找上门、然后他好像经历了一段无比痛苦的时光,所以承认了这一点。”
此刻,他能清晰听到阿尔贝里希那粗重的呼吸声。
而最终,他紧咬牙关。
“帮我,霍德。”
“我会的。”
他低声说道。
“我会帮你查出到底是谁干的。”
赫瑞德玛是受害者,而劳林也死了。
剩下的还有四人。
…………
第十五卷 命运回响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