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格飞抵达的时刻，他便听到了莱格尼那大喊大叫的声音。
循着声音望去的时刻，他便见到那个国王整个人都缩在自己的王座上，手中紧握着一把没什么卵用的剑。
纠正一下……
也许那把剑还有点用，毕竟再怎么说都是国王的佩剑，但奈何使用者太无能了，它便没了用武之地。
华丽而坚固的甲胄、镶嵌着宝石的锋利长剑。
莱格尼就穿着上来说明显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至少在真正接触之前，他应当是有一战的想法的。
但现在……
“我很难想象……”
在莱格尼歇斯底里的大声咆哮而成背景音乐之下，齐格飞缓缓开口。
不过在此刻，他的言语有那么一点卡顿
因为眼前这一幕透出一股莫名的震撼，所以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越急就越说不出口、越说不出口就越急。
非常莫名其妙，年轻的英雄就此陷入了这样一个糟心的死循环之中。
直到最后，他心底的复杂情绪逐渐平复、整个人也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他才从这种繁琐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事实上，我想过很多种面对面的方式，叔叔。”他开口说道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那个宛如雕塑一样站着的男人听没听。
不过，他有没有在听都无所谓。
对现在的齐格飞来说，他只是想要将心底的那番思绪完全说出来而已。
“莱格尼……不管再怎么样，他年轻时都曾经统领一方，即便如同叔叔您说的那样，那是亨定一族最为差劲的时期，但好歹也是一名领袖，年轻时也应当富有勇气。”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由停顿了下来，接着不由开始深深呼吸。
年轻人终究是感性的，更别说齐格飞本人也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人。
虽说真正开战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但战争结束之后，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一件事：这场战争本该是可以避免的。
看到莱格尼如今那明显是被吓破胆的疯癫样子，他就不可避免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他拒绝了他的决斗邀请，以诸神的注视为借口将伤亡扩大。
“我本来以为，他至少还有提剑的勇气，如果他表现的稍稍勇敢一点，我也不介意给予他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
然后，他就此总结了自己的想法与观点。
事实上，也只有最后一句话能完整表述他现在的那种心情了。
“很难想象，现在这样失态的一个人物，曾经居然有勇气领军。”
然后，他就此保持了沉默。
英雄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疯疯癫癫的国王。
他的眼神在此刻很复杂。
其中自然有恶意，因为直到现在，齐格飞都不能原谅莱格尼的所作所为。
这已经不仅仅是血脉恩仇的程度了，而是更加宽泛的定义。
无论是作为尼德兰的国王还是一个旁人，他所接受的教育、他的性格都无法原谅莱格尼的恶行。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甚至，在外游历之时，他都能深刻体会到尼德兰的不足。
作为国王、作为领袖，莱格尼明显是失格的。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有点同情对方。
这份同情并不是基于他的作为或者失败，而是他现在疯疯癫癫的状态。
曾经他也有挥斥方遒的时期，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而最后……
“你在害怕。”
就在齐格飞不由握紧拳头的时候，霍德就此开口说道。
而在听到自己叔叔的那番话后，齐格飞先是一愣，接着就要下意识的反驳。
对他这样的战士来说，恐惧什么的，这样的情绪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觉得难以接受么。”
“是的。”
但是，齐格飞的自尊心终究没有强到让他在身边人面前撒谎，所以在此刻，他仅仅是点了点头。
“他曾经有意气风发的时刻，但当他老了的时刻却是这副样子，而我……”
说到底，齐格飞只是莫名觉得自己能从莱格尼现在的状态上看出自己的影子。
而年轻的他担心的回请其实也只有那一件……
“我未来也会变成这样吗？”
年轻人毕竟都有这方面的担忧，齐格飞也不例外。
他能确信现在的自己富有勇气，但却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这种属于年轻人的惶恐不安不免让霍德笑了出来。
“不会的，齐格飞，你比他更加勇敢。”
霍德很确信这一点，即便不从游戏NPC的设定层面来考虑，剧情表现同样也是如此。
“谁都有热血的时候，那是年轻的象征，那时候热血沸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没有自制力，当欲望浮现在心头的时候便会让身体充满动力。”
然后，霍德抬起头看着那个依然声嘶力竭、宛如出了bug一样的莱格尼。
“他曾经便是这样，在亨定一族最为虚弱的时候，他听信了女武神的挑拨、先发制人的用血腥手段镇压了争论不休的族群，无论是朋友、敌人，只要志不同道不合，那便会惨死在他的利剑之下，包括后来领军出征也是，他的
私欲让他身先士卒，这些都让他充斥着他人眼里的勇气。”
霍德的言语无比平静，但齐格飞毕竟了解他的叔叔，所以从他的话语之中，年轻的英雄甚至听出了一丝丝的嘲讽。
“领军出征、身先士卒，这不是勇气么？”
“这当然不是勇气，孩子。”
一开始，霍德的确否决了这点，不过紧接着，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语不太稳妥，所以又改口了。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真正的勇气，只是一种虚构之物，因为它并非真正发自内心的坚强，而是源自一种寄托，这种勇气并不长久，因为当失去了这份寄托之后，他连提剑的勇气都没有。”
支持莱格尼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寄托是什么？
显而易见……
“是女武神么？”
“准确来说应该是诸神的关注，年轻人都有这方面的想法，他们基本都习惯性的觉得自己受到了诸神的重视，女武神的接触更是让他觉得自己触碰到了尼德兰的王位。”
在听到霍德那么说后，齐格飞下意识的略微张开了嘴。
他其实挺想说什么的，但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直到最后，他才苦笑起来。
“其实，我也并不勇敢，叔叔，没有什么人能一直勇敢下去。”
然后，他便感受到了自家叔叔的灵魂注视。
“辛菲奥特利？”
“那不一样……那种人毕竟比较少。”
在自己叔叔提到了某个例外的时刻，齐格飞不由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只是说……大部分人，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
“嗯。”
看着自己的叔叔没有继续这么杠下去，他自己也不由松了口气。
在这一刻，齐格飞长舒了一口气，他好像显得相当放松。
接着，他认真起来。
透过头盔的缝隙，他就此注视起了霍德那宛如空洞、混沌一般的眼眸。
“在几个月的执政之中，我学到了很多，而其中最重要的恐怕就是……人心，这个世界没有谁是纯粹的，每一个人的目的与行动都很复杂。”
霍德没有继续化身杠精、他也没有就此打扰那年轻人，只是任由齐格飞继续说下去。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浑浑噩噩，总要有所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