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铁匠维兰德。
这个明明身负优秀技艺的出色铁匠在他声名鹊起的岁月之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公正的待遇。
而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最初,他不是被‘邀请’来的。
恰恰与之相反的是,他是被绑架、被要挟的,单单就这点上来讲,他就不可能得到多好的待遇。
因为包括奈达德在内的大部分人从来都不在乎维兰德这个精灵,他们所在乎的只有他所掌握的技艺、他脑海之中的那些技术。
而因为被要挟,无论是地位与立场都不对等。
不客气的讲,当初的维兰德距离奴隶也就差那么一个名号而已。
名义上虽然是吉特兰德王庭的客人,甚至有着王族提供的工坊,但却被重兵看守着,每日的行程也被监控着。
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尊敬他。
即便是宫廷中的那些仆人也能欺负他,而因为被要挟,他甚至不敢直接闹事,只能忍气吞声。
但幸运的是,就是这样的他在这种堪称低谷与地狱的人生之中遇到了那么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虽然因为交流范围的局限性,这些人同样来自吉特兰德的宫廷。
但是,这些人却成了维兰德生活中仅存的温暖。
“当时,有着王子身份的希尔特布兰德便是其中之一,他并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待这位外来者,而是尊重他铸剑师的身份,甚至欣赏他的技艺。”
“但这没有什么用,即便他再欣赏,他都眼睁睁看着维兰德的手脚被斩断不是么?”
海拉貌似对希尔特布兰德很有意见。
虽然这种所谓的意见就本质上来讲是一种迁怒,但确实是表达出了她的‘无知’。
也因为这种无知,霍德也开始欲言又止起来。
无奈的心绪逐渐充盈着。
“你最近的书也看得不少了,还没明白人类那种畸形却又确实存在的社会结构么?”
此刻,霍德不由摇着头。
而他言语之中流露出的那种叹息不由让海拉感觉到有些火大。
但是,她的愤怒却并不是针对眼前的这个男人。
硬要说的话,她只是感觉到羞耻。
因为她无法反驳。
那个男人讲的就是事实。
而现在,她自己都反应过来了。
如果说希尔特布兰德并不冷血的话,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当时的地位可并不算高,毕竟再怎么样,他都只是一个私生子。”
猜到了……
可能是因为这个词出现的实在是太频繁了,所以海拉心底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
而且更重要的是,人类过于脆弱。
因为脆弱,所以需要稳定其‘结构’,所以人类并不像是神明那样完全靠个人能力决定地位。
比如说某个高高在上的糟老头子,除去他的正妻天后之外,他拥有一堆情人还有私生子。
但这些孩子之中,地位最高的明显就是那雷霆之神还有森林之神。
这两位神明可都不是正妻所出。
天后一世英名,诞下的孩子感觉和个二傻子一样。
但即便如此,整个阿萨神族的结构却并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虽然松散,但却团结而稳定。
倒不如说,神明与巨人基本都是这样。
因为他们的生命是永恒的。
既然不死,那自然没有必要去考虑王位传承的事情。
但人类不一样。
因为人类脆弱,而且岁月不过匆匆百年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考虑到所谓的传承,而为了稳定,一般采用嫡子继承的制度。
而所谓的嫡子显然与国王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有关,而相较之下,私生子就比较可怜了。
无论是嫡子的弟弟还是兄长,他们的继承权都在嫡出的孩子之后。
虽然国王可以改立继承者,但很明显,希尔特布兰德年轻的时候并不受重视。
“其实我一直觉得挺可笑的。”
“什么?私生子嗣么?”
“对,像是私生子这样的存在,通常都是无法管控自己欲望的产物而已。”
“我不否认这一点。”
“而这对一个王国的政权而言,显然是一种隐患。”
“对,没错。”
也许是霍德过于实诚,海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还感觉到了烦躁,所以不由变换了话题。
“算了,你继续吧,希尔特布兰德后来做了什么?”
“一开始,他只是不满自己的朋友遭遇了那种对待,所以想要向自己的父亲讨一个说法,结果却不欢而散,所以他的手段便变得激进起来。”
“什么?”
“他准备帮助维兰德盗取那两枚成对的婚戒,甚至是帮助维兰德逃跑。”
“然后他成功了?”
“不,关于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讲,因为这其中的事情太复杂了。”
“有多复杂?”
“怎么说呢,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希尔特布兰德一边打猎、一边收集羽毛,而维兰德则秘密的用羽毛为自己编织一件能短暂翱翔的羽衣。”
“羽衣?他是打算把自己变成飞鹰么?”
对海拉来讲,所谓的羽衣应该就是这种东西。
这是非常经典、也略显奥妙的魔法造物了。
而如果是维兰德这样的巫师的话,想要制造也并非难事。
但是,海拉的这种想法却被霍德否决了。
“那种变化类的法术本质与肉体相关,但维兰德的手脚都被废了,显然不可能,所以只是普通的翱翔羽衣而已,估计根本不能飞多远。”
“那听上去好像很简单。”
“是啊,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的计划就是制造一件翱翔的羽衣,让维兰德能够携带足够的物资逃入山谷之中生活,但为了不让人追击,他们还想要塑造一个死亡的假象。”
“假装死亡?”
“对的,维兰德会在手臂下方挂一袋鲜血,而作为吉特兰德的王子与勇士,希尔特布兰德需要射中那袋鲜血,制造被射中的假象。”
“这对他来讲好像不难。”
“对啊,不难。”
霍德平静的说道。
“但这个过程之中,奈达德的两个嫡子死了。”
“什么?”
“一开始只是下落不明,后来维兰德亲自公开宣称是他谋杀了奈达德的两个儿子,为的就是报仇雪恨,不过当然了,你可以认为是在为他的朋友铺路。”
“铺路……”
“因为奈达德和他正牌的王后所生的两个孩子去世,剩下的顺位继承人便是希尔特布兰德了,也就是说他差点成为吉特兰德的国王。”
“但是,他却离开了吉特兰德。”
“是的,他最终还是选择离开了吉特兰德王国。”
“是感觉到良心不安?”
“是的,我听说维兰德公开了他谋杀两名王子的事情、并将头骨制作成酒杯献给国王的事情时,希尔特布兰德都考虑过是否要直接杀死维兰德。”
“他与那两名王子关系很好?”
“你指望私生子与嫡子关系好么?特别是在私生子表现的无比优秀的情况下。”
参照一下哈尔夫与洛斯格好像就能明白了。
“说白了,他只是问心有愧而已,也许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吉特兰德王国,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
“然后,他便到了哥特?”
“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当时哥特仍然是战乱之地,在被齐格蒙德打压之后,整个王国充斥着明争暗斗,如果想为了隐居的话,他是不会到那个地方去的。”
“那他是去那里……”
“大概是想要寻求一个体面的死亡吧,我曾经听黛德丽说,他那个时候都没有携带自己的不败魔剑,就是依靠一身最为朴素的皮革甲与铁剑摸爬滚打。”
“那阿里乌斯为什么在他的身上?”
“那是后来听说他在哥特就职,他的兄弟偷摸着给他送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