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神族、九界主宰。
高高在上的众神一直都接受着来自人类的供奉。
而在中庭世界的人类的眼里，他们便是强大的代名词，而因为神明曾经彰显出的各种神迹与威势，人类对于他们的敬畏几乎是刻录在骨子里的。
甚至，即便是现在，当塞亚德已经确认自己要与众神为敌时也一样。
因为那种习惯，塞亚德下意识便会自顾自的拔高诸神们的力量，甚至会认为他们是九界至强的存在。
毕竟如果他们不强，也根本不会坐稳主宰者的位置。
但现在，当威提格开始了自己的解析、并且将所有的遮羞布撕碎后，作为聆听者的他感觉到一言难尽。
应该怎么说呢？
一时间，塞亚德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复杂，难以用言语形容。
“害怕真实形象暴露于人前么……”
对塞亚德来讲，这番话代表的东西太多了。
一方面，这意味着众神并没有凡人所想象的那样全知全能，而他们甚至是能被杀死的。
毕竟，他们甚至在抗拒着所谓的‘强权统治’，执着于维护那份由信仰所构筑成的神秘面纱。
但是塞亚德却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有任何的喜悦。
甚至，他的内心深处还徘徊着一股烦闷的感觉。
“是不是感觉有些憋屈？”
不等他再表达出什么态度，威提格便低声道出了他此刻的想法。
塞亚德下意识的便感觉到有些惊讶，但这种意外却也没持续多久，他的面容上的神色很快便被一抹无奈与苦涩取代。
“我就这么沉不住气么？”
塞亚德开口说道。
此刻，王子殿下就此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我就直白的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写在脸上了？”
虽然塞亚德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是在抱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但事实上，他只是纯粹的发泄情绪而已。
不安。
紧张。
苦闷。
憋屈。
“其实……倒也不算沉不住气，只是我好歹也是一个过来人，你现在的所思所想，我当初也考虑过。”
“……”
听到威提格那么说后，塞亚德不由重新审视起了自己的这位半精灵表兄弟的面容。
这位神剑勇士的面容上浮现出的是一抹对过去的追忆。
“我很明白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崇拜着这样一个连真实面目都不愿意暴露的所谓‘神明’绝对是一种耻辱，我们人类甚至将他们所说的话奉为真理，直到现在也依然供奉着。”
说到这里，威提格就此停顿了片刻。
他轻轻抿嘴。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强大其实是货真价实的，即便他们选择隐藏起真实的自我，但那些被我们认为是‘神迹’的存在确实是存在的，也就是说……”
“我们人类依然弱小，即便知晓如今九界的主宰者并没有他们所宣扬的那般完美，但我们依旧没有正面反抗的能力。”
这是现实。
它无比真实，却又无比残酷。
“至少，这些事情并不能帮助我们破开眼下的局面。”
深深吸了口气后，塞亚德就此凝视起了悬挂在自己书房中的那张地图。
本来的话，这里悬挂着的应该是米德加尔特的大陆地图，但如今因为与挪威开战的原因，它已经换上了边境地图的战略地图。
各种地势、城池与防御堡垒在他的面前一览无遗。
而最终，他的视线就此凝聚在了挪威与吉特兰德的边境上。
大王子缓缓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座被重点标注的地标。
那是巨熊城，本该是边境最为庞大的城市。
它曾经繁荣过，因为它是一座边境要塞、也是一座与挪威的交易都市。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毁了，而剩下的只有这座玫瑰城。
无论如何都不能退却、也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缩。
塞亚德的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如果不是仍然保留有理智的话，他根本不会选择撤退。
说到底……
“我这些天其实思考了很多事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威提格。”
“什么？”
“可能……我早该死了也说不定。”
“……”
听到他那么说后，威提格那一贯的平静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不要那么说，现在泄气算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泄气。”
迎着威提格的那番告诫，塞亚德平静的摇了摇头。
“你曾经突袭过挪威的大营，那么这方面的感受，你比我更加深刻。”
“……”
有些东西是他没有办法反驳的，哪怕一丝丝的谎言都不被允许。
而如今所谓的现实对他们而言非常不利。
“这是一场必败之战，威提格，我看不到任何获胜的希望。”
没办法赢。
即便威提格千里迢迢、从哥特那边重新回到吉特兰德中也一样。
在诸神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挪威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们不在乎屠杀，能放任挪威将巨熊城屠戮一空，也不在乎那些生命的沉重，赐下了改造狂战士、亵渎生命的法门。
由头至尾，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将尼德兰卷进战斗之中，逼迫那万军之主走出自己的天怒之城。
至于吉特兰德，不过是诸神眼里清除‘不稳定因素’一个无足轻重的牺牲品。
“他们从来都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是的。”
犹豫了片刻后，威提格缓缓开口，认同了这种卑微与残酷。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女武神曾经说过的话。
赫尔薇。
因为自己父亲的那番经历，他对那女人并没有什么好的感官。
至少一个‘欺骗感情’的标签是跑不掉的，但是，她曾经数次对他‘手下留情’，想要向他传递一些讯息也是事实。
比如说……
“巨熊城的大部分人，似乎都被女武神接引去了阿斯加德。”
“嗯？”
听到这话后，塞亚德不由一愣。
“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该瞒着你，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些女武神为什么这么做，但她们应该没有骗我的必要。”
“……”
听到这里，塞亚德沉默了下来。
“也就是说，大部分死者，都前往了神域、而不是赫尔海姆吗？”
“是的。”
“那你将这些告知我又是什么意思？”
塞亚德死死盯着威提格，那种视线之中隐约透露着一丝怒火。
“你想劝我不要将那些牺牲放在心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