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是封闭、只有战士们苦痛的声音在回荡。
但是,就是在这种苦痛的声音之中,公主的那番话却无比清晰,甚至清晰到了刺耳的地步。
因为这个原因,无论是弗雷德里希还是雷吉巴尔德都抬起了头。
就连萨姆森也是。
而稍稍有些不同的则是他们的眼神。
雷吉巴尔德与弗雷德里希对此表达了不屑,因为对他们的父亲,他们有着充分的信任。
而本来,萨姆森其实也是一样的。
但在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后,他却很难再抱有曾经的那种无条件的信任。
在萨姆森的心底,埃尔姆里希仍然是他的父亲。
但是反过来会如何呢?
“不行……”
心底隐隐约约有了些许猜测后,萨姆森不由开口说道。
但是,他那干涩、虚弱的声音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人在意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那个本来虚弱的老男人的身体已经在魔法的作用下恢复了过来。
事实上在之前,埃尔姆里希的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也就是之前突然被那黑袍巫师扔出去了而已。
那一击对他这个已经步入年迈阶段的人来讲虽然说不上致命,但却也算是重创。
背部直接撞在墙壁上、甚至撞出可怕的裂痕。
这种程度的力道早已让埃尔姆里希这个老东西体内的脏腑全部受伤。
但是,现在这些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黛德丽降下的‘恩赐’,他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
虽然因为副作用的原因埃尔姆里希这个老年人的精神无比萎靡、思维甚至都可以用迟钝来形容。
但是,他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扶着墙。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此注视起了黛德丽。
看着自己兄长唯一的女儿。
此刻,在这本应该完全封闭的房间中,似乎有风在吹。
这股风并不温暖,反而令人感觉到无比的冰冷。
而蔓延在空气之中的那种新鲜的血腥味更是进一步刺激着头脑。
她就站在鲜血的最中心。
甚至,她的双眸之中倒映出的便是足以将人吞没的‘鲜血’。
被冰冷的寒风吹起的白色长发没能透露出什么‘美妙’。
几乎没有人能在黛德丽的面前真心夸赞她的容貌。
因为大部分人都会被她那冷酷、嘲弄却又嗜血的面容所震慑。
她打从出生开始就与一般人不同,作为狄特玛尔王的‘至高杰作’,她永远立于‘人类’这个群体之上。
隐约之间,埃尔姆里希心底突然翻涌起了那么一丝愤恨。
为什么他的子嗣没有那么优秀?
为什么他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永远比他的兄长低一头?
甚至,他憎恨着自己表现出的这种怯弱。
并不是所谓的决定,而是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
单单是面对着这个女人、还没有与她正面对视,他那生物的本能便已经开始了催促。
逃离这里!
远离这个女人!
也许在曾经,他自己布置过无数种针对方案。
但当她以暴虐般的强大将那些小儿科般的阴谋全部粉碎后,他发现这些根本不起作用。
就连最后去敌对、抗争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想怎么样。”
实在是有些沉不住气,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没有想要做什么。”
黛德丽脑袋一扬。
在面对埃尔姆里希的时候,她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讲,他现在是她唯一的仇人了。
唯一仍然‘完好无损’的仇人。
而她必须付出比所谓的杀戮惨千百倍的代价!
“很简单,就是之前我说过的,我很好奇你究竟会怎么选择。”
她之前说了什么来着?
就在这个时候,埃尔姆里希那略显迟钝的大脑正在缓缓思考。
而逐渐某些事情的内容逐渐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最终,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由看向那倒在地上的孩子。
自己的三个孩子。
弗雷德里希、雷吉巴尔德、萨姆森。
他曾经为他们感到骄傲。
但是现在……
“杀了他们,你就能获得自由。”
说到这里的时候,黛德丽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我可以向神明起誓,如果你杀了自己的孩子,我就会放你离开,不会杀死你。”
她略微抬起手、看上去好像在宣誓一般。
“如果我违背这番誓约,那必定会遭到神明的惩戒。”
很轻微的声音,但在这个世界之中,所谓的誓约是有着来自世界的约束力的。
哪怕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甚至没有在神殿这种地方起誓。
但誓约有着一定的约束力。
因为神明是能够听到的。
战神提尔、雷神托尔。
他们都是负责誓约相关与公平公正的人。
所以说,现在理论上来讲好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此刻,埃尔姆里希的脑袋很乱。
但黛德丽却不管这些,她只是大大方方的后退了两步。
“父王……”
埃尔姆里希就此注视着他的孩子们。
而就在视线交汇之时,埃尔姆里希不免感觉到心虚了。
他看得出来,无论是雷吉巴尔德还是弗雷德里希都对他抱有信任。
“我们如果一家人能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运吧。”
雷吉巴尔德突然开口说道。
“反正我们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狄特玛尔已经死了。”
他们是这么说的。
而埃尔姆里希也知道。
虽然可能就连狄特玛尔自己都不清楚,但他的确与自己的兄弟有着一段无意间缔造的仇恨。
但是,他真的能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坦然赴死吗?
甚至,追溯最初的话题,他真的是为了仇恨而行动吗?
如果真的是为了仇恨,当初他为什么就此隐瞒了下来?
混乱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之中徘徊,最终,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就像是之前不久才做出的那种决定一样。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
“不,父王……”
就在他举剑的时候,雷吉巴尔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由开口。
“不!”
‘轰’
一剑刺下,埃尔姆里希就此刺穿了他的心脏。
接着是弗雷德里希。
最终,他走到了萨姆森的面前。
此刻,年轻的战士面色惨淡。
埃尔姆里希的这番话作为彻底摧毁了那名为‘父亲’的伟岸身份。
“我……早该知道的。”
就此瘫软在地上,萨姆森低声说道。
“你之前已经出卖过我一次了……父亲。”
原本熟悉的称呼在这一刻似乎无比艰难,萨姆森拼命仰着头。
双腿的疼痛已经完全麻木了,而他只是紧咬牙关。
“对你而言,我们究竟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