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德丽的声音之中透露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则是愤慨。
而这其中的态度颇有些鸣不平的态度。
“我能怎么说？她终究要真正认清这一点。”
迎着她的注视，霍德无奈开口。
然后，黛德丽的气愤就此停滞了下来，她不由语塞。
虽然表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但她却是真正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她也想不到到底要如何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更别说，海拉其实早就已经有了预感了。
不，不应该说是预感，应该说，她本身就有这方面的猜测和定论。
因为她很明白自己的母亲究竟是如何逝去的。
而成为了死亡女神后，她更加明白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退路。
当初阿萨神族拒绝古尔薇格进入幽冥世界，这就意味着那位女巫的灵魂会回归如今名为世界树的大源。
而回归生命的源头，无法独立以灵魂的姿态存在，这也意味着彻底的消失。
无论是那份记忆、还是灵魂，这些都已经不存在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海拉自己更明白这一点。
她本身就立于死亡之上，对整个九界的运转规则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说到底，她一直都知道，只是自己下意识去迷恋、沉浸在了这美好的梦幻之中罢了。”
情感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即便这方面的思路已经无比清晰，而且不容任何的质疑。
但在见到艾格瑟、察觉到她的异常的时候，海拉依旧陷入了纠结之中。
她一直以来都在思念着自己的母亲，这份思念让她拥有了想要再见到自己母亲的愿望。
而艾格瑟的出现则完美贴合了这一层愿望。
但是，艾格瑟终究与古尔薇格没有什么大的联系。
有的仅仅是那份属于古尔薇格的、没有彻底消逝的执着与情感。
“对海拉来讲，艾格瑟其实只是一个相似、很有眼缘、宛如母亲一般的陌生人罢了。”
事实就是这样残酷。
即便并非亲身经历者，而是聆听者，但黛德丽的心头却莫名一颤。
稍稍那么一思虑，她便产生了那么一种由衷的排斥。
她突然间不愿意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因为她稍稍代入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的心理也不是那么坚定。
母亲什么的就算了，现在的她对奥蒂莉亚其实没有什么好感。
即便是诞下她的母亲，但她的那份背叛却已经将那份家庭情谊消耗的干干净净。
现在，黛德丽唯一在意的只有她的父亲了。
如果有一天，一个与他父亲相似、但本质却截然不同的人出现会怎么样？
黛德丽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想象。
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对于他们这样本身就意志坚定的人来讲，这绝对是一种强烈的折磨。
“一定要将这种事情分的这么清楚么。”
黛德丽就此开口说道。
然后，霍德看了她一眼。
“没有办法，因为我们一定会将这种事情分清楚。”
要说为什么的话……
“我们不喜欢被蒙蔽。”
说到这里，霍德不由停顿了片刻。
然后，他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莫名有些苦涩。
“真相对我们很重要，眼前一片迷雾终究无法前行，所以即便‘真实’只会让人痛苦，我们也要将它紧握在手中。”
是的，他们就是这样。
黛德丽当然明白这一点。
但最终，她的思绪仍然停留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
一时之间，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直到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缓缓发出了声音：“那么海拉和南娜……”
“海拉就是曾经的南娜，毫无疑问，而要说为什么的话……”
下意识便拉长了自己的语调，他看向了海拉那紧闭的房门。
“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曾经的南娜的意志保留了下来，但艾格瑟不一样，你明白么？”
黛德丽默然。
她自然是明白的。
那个叫艾格瑟的女巨人并不知道古尔薇格的事情，即便她下意识展现出了可能是属于古尔薇格的那些特征，但她依旧是艾格瑟。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认可自己古尔薇格的身份么？”
“没有。”
霍德回答的很快，瞬间便掐断了这方面的念想。
不仅仅是他自己有危险的想法，黛德丽其实也是一样的。
甚至，霍德很清楚，他自己不过是想想而已，但黛德丽很有可能会将这些付诸于行动。
也许是因为源自默赫梅特的恶魔之血在她的体内流淌，黛德丽的一些想法可能会更加极端、利己。
她认可海拉，所以势必要为她做些什么。
但是……
“我们没有任何资格去剥夺她人的意志，而艾格瑟，她有着自己的生活。”
说到这里，霍德就此后退了两步。
然后，他重新注视起黛德丽。
“再说了，我与乌特加德之间也有着一个约定。”
“什么？”
“做出决定的终究只能是艾格瑟自己。”
脑海之中浮现出那位女巨人展露出的热情笑容，霍德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其实很聪明，但与此同时又有着极强的自尊心……不，那种信任应当可以说是自负了。”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
“总之，我和乌特加德达成了协定，我们不会引导艾格瑟，也不能对他说出什么具有诱导性的话语，更不会主动透露这方面的事情。”
此刻，霍德不由想起了乌特加德那矛盾的神情。
“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不会去阻止她寻找关于自己的真相，总之一切的抉择只能交由艾格瑟自己。”
说完这些后，霍德就此深深吸了口气。
他突然打了个哈欠，然后又缓缓后退了两步。
“说起来，我也有点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等等，你还有事情没说吧，差不多快一个晚上的时间了，你只从乌特加德那里打听到这些么？”
“当然不止了，不过这事情很复杂，概述一下就是，乌特加德是洛基留下来的后手，他持有一个备用计划……”
‘咔哒’
突然间，海拉的房门那里传来了动静。
伴随着声响，她的房门就此打开了，而霍德与黛德丽所见到的是海拉。
不过此刻的她明显应该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抱着一个枕头。
“怎么了？”
看着这样的她，霍德不由问道。
“我……”
“嗯？”
“我……”
海拉在那边卡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说怎么了？”
“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