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那声音的时候，黛德丽自己都不由流露出了惊讶。

虽然在此刻，她站在那个身影的背后，她也见不到那个时候的霍德究竟是什么表情。

甚至，他还戴着几乎遮掩了面容的辅助眼镜。

但是，仅仅从声音之中，她就能判断出那个时候的霍德展露出的情感。

兴奋、喜悦……

也许是因为她所接触的那个男人早已过了这种兴奋的时期，所以她不免感觉到有那么点违和。

所以，她转过头、那血红的眼眸就这么静静注视着霍德。

“很惊讶么？”

在注意到了黛德丽的视线后，霍德开口说道。

“不惊讶。”她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点，“只是有点……违和。”

“我也觉得挺违和的，甚至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和煞笔一样。”

在听到霍德那毫不留情的评价时，黛德丽欲言又止。

从他的声音之中，她能听到那种浓厚的不满。

他现在一定相当痛恨过去的自己。

为什么如此天真？

“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但事实上，我最初的确是对《九界》、对整个北欧传说充满好感。”

“是斯露德吧。”

就在霍德想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冷不防的听到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他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黛德丽那泛着妖异色彩的红眸。

而在这一刻，霍德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她是我在游戏里遇到的第一个经常见面的异性，而且很漂亮不是么？”

虽然在此刻，霍德的上半张脸被那辅助眼镜遮盖着。

但黛德丽却感觉得到，他的视线没有任何的躲闪。

在自己注视着他的时候，他也注视着自己。

不过，也正因为他的态度无比坦然，黛德丽反而挑不出什么刺。

“毕竟是女武神，又是神明。”她低声说道，“比起人类来说，神明自然是美貌的，即便是老者也能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虽然黛德丽的话听起来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霍德总能从其中听到其他的什么东西。

“更别说，风暴女神斯露德的母亲还是有着数一数二的美貌的希芙，她当然很漂亮，比我漂亮的多。”

行吧……

也许一开始，霍德还会有各种猜测。

但在黛德丽最后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刻，他便明白了。

“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他问道

“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迎着霍德的视线，黛德丽说道。

黛德丽其实也没说错什么，虽然她那平静的过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但真正客观去分析的话，也的确是这样。

而且更重要的是，黛德丽相较于神明来讲是完全不同的，她的肌肤比起正常人来说要更白一些。

与赫华勒还有她麾下的那些战士的‘白’不同，赫华勒曾经拥有的那种苍白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晒过太阳，生活在北方海域那种地方造成的。

但黛德丽的那种白虽然可以用白皙来形容，但却并不红润。

配合上那散发着妖异感的血红眼眸，看久了的确会产生一种不适。

更别说，中庭世界的主流审美是金发。

斯露德的母亲就曾经以一头纯金色的长发为傲，斯露德虽然不像是母亲那样在意着自己的头发，但却也继承了这个优点。

相较之下，黛德丽那天生的苍白发丝就显得逊色不少。

然后，她就此低下了头。

“斯露德很完美。”她说道

不过紧接着，她却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将这话题继续下去。

“抱歉，我只是有些忍不住。”她开口说道

虽然她是这么道歉了，但就语气上来讲，她依旧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满。

毕竟，有些话题并不是应该由霍德自己挑起的——特别是在黛德丽的面前。

“她对你来讲，一直都很重要。”

“说不在意、不重要，那毕竟是假的，没有人不喜欢美丽之物，包括我也一样，即便是站在玩家的角度，想要去刷美丽的女性NPC的好感也是很正常的，不是么？”

占有欲？

好感？

表现欲？

这种事情对霍德来说其实很难说清楚。

而现在，即便是在完全撕开了游戏的那层障壁后，斯露德依旧在霍德心底有着一席之地。

不因为其他，因为她象征着最初的那份回忆。

她算是霍德的一个新手指导向的NPC，霍德向她讨教了武艺、向她学习了魔法。

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这样的人物自然会给霍德留下深刻的印象。

甚至，霍德仍然记得自己当初的想法。

“我为什么会在最初对神明与女武神抱有好感，那全都是因为她。”他开口说道

与此同时，黛德丽也不由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幻象’上。

在此刻，那个年轻人看上去真的很兴奋。

“她们都是真正存在的，应该是存在过的，我是……穿越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那神经质一般的发言太尴尬了，霍德不由咳嗽了一声。

“现实之中，我的生活一直以来平平无奇，甚至因为视力层面的缺陷，从小就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之中长大，所以也不想在他人面前展露出什么软弱，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九界》相当于第二次人生。”

正因为现实之中过得不算如意，他才会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摆在了游戏上。

“大部分人都有着英雄梦，没有人不希望被他人称颂，我自然也是一样的。”

“嗯，是这样的。”

听着霍德说的那番话，黛德丽也没反驳什么。

虚荣心什么的，这种事情她很了解。

“仔细想想，我当初的想法与大部分人都差不多吧，作为玩家，想要以人类之身跻身神域、甚至想要俘获女神的芳心。”

然后，霍德就此叹了口气。

但是，这种想法对他来说不过是‘曾经’而已。

曾经的他没能及时看穿这一点，甚至因为斯露德的存在，他还抱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着整个神族能有所改观。

但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

“后来，一切都变了。”

伴随着霍德的话，周围的景象也就此产生了变化。

时光好似在飞速流转。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那一幕上，那似乎是游戏剧情之中的一幕。

燃烧的宫殿、在宫殿之外大声呼号的三名战士与在火海中微笑的女人。

“齐格妮！”

“母后！！”

“我还能救她！放开我！”

“够了，霍德！那宫殿快塌了！”

黛德丽见到的是那仍然显得年轻稚嫩的战士。

他还没有穿着后来令人闻风丧胆的甲胄，仅仅是一身普通的皮革衣物。

他似乎想要冲入火海，但女武神却从背后抱住了他。

“斯露德……拜托你，你还可以救她的！”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霍德。”

“哼……”

就在那番对话回响着的时候，霍德摇了摇头。

“事实上，早在那个时候，我就该有所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