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霍德的早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而正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做的早餐其实并没有什么新意。

作为主食的面包基本上是现成，他其实就负责热那么一点牛奶与其他的饮品，然后随手煎点鸡蛋和培根，然后再搞点奶油蘑菇汤差不多了。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泽布尔家里的食物储备意外的丰富，基本上什么种类都能找到。

这倒与家境什么的没关系，只是霍德之前才从泽布尔那里听过她的那种生活习惯。

把自己变成与植物近似的体质、仅仅是站在地面上就能汲取空气与大地之中的养分什么的，他倒是不在意。

只是她前脚说自己并不需要通过进食来补充营养，后脚就展示了远比王国粮仓还丰富的食物储备，这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是她自己热爱下厨呢？

毕竟她之前也拿出过小饼干嘛。

而且像她这样知晓时间重启的存在，阅历显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甚至都没办法用她自身的年龄去衡量。

“唉……”

想到这里后，霍德不由叹了口气。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的上‘老成’了，毕竟再怎么说精神年龄想必也已经超过了70岁，甚至都快80了。

但在泽布尔这样的女人面前，他好像还真没什么资格谈论什么阅历。

只是，有些东西，却是能猜得到的。

比如说她看待黛德丽的那种眼神。

“早餐来咯。”

他开口说道。

而这声音也将泽布尔的注意力拉扯了回来。

之前她一直看着黛德丽，哪怕她已经跑上楼去，按照霍德的吩咐去喊某个赖床的姑娘起床，她也这么看着。

那种目光很深远，甚至很沉重。

在泽布尔坦言过自己的心迹后，霍德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只是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黛德丽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想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所认为的好闺蜜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培根煎蛋配面包，另外还有暖胃的奶油蘑菇汤，早餐基本就这样了。”

带着些许复杂的心情，霍德开口说道。

他将已经分盘装好的早餐全部端上了桌。

碟子里装着培根煎蛋与面包，边上则是装着热腾腾的汤品的小盅。

香味就这样蔓延着，清晨的空气之中就这样蔓延起了温暖香甜的气息。

而且，泽布尔自己也很喜欢这种气味。

她轻轻嗅着，然后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看起来好像很擅长做饭。”

“也谈不上擅长吧，一开始只是有兴趣自己随便做做，后来则是发现在和别人一起住的时候，自己做饭会更加节省，久而久之就会自己看菜谱学习了。”

然后，霍德就这么给自己倒了一杯普通的热水。

“不过说实话，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想我是不会进厨房的。”

“为什么？”

“麻烦啊，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的话，我宁愿跑出去餐馆里吃饭，或者提前订好外卖什么的。”

“麻烦什么的，我倒不这么认为。”

泽布尔低声说道。

“我觉自己下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特别是看着那些原材料在自己手中汇聚成各种美味的食物，就很有意思。”

相比起霍德来讲，泽布尔的动机其实更加纯粹一些。

因为对她而言，进食并非刚需，而对她来讲，作为汲取营养的手段，进食什么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所以对她而言，食物就是纯粹用来享受的。

而为了那份美味，她则会格外的用心。

“挺好的。”

最终，霍德如此说道。

然后双方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霍德也没有等黛德丽她们，只是随手拿起了勺子，轻轻搅拌着浓厚粘稠的奶油汤，然后啜饮了一口。

至于泽布尔，她没有提前用餐的想法，那种目光似乎有些出神。

然后，霍德就这么观察着这位公主殿下。

有些事情他想要完全讲清楚，这才支开了黛德丽，但泽布尔又没有自己解释的意思。

到头来，还得让他自己来点穿这一点。

“你应该察觉得到吧，我一直在观察你。”

“当然，我感觉得到。”

“那你应该知道我在看什么。”

“……”

然后，泽布尔没有回答什么。

她只是注视着自己桌上的那份明显只符合人类体型与需求的早餐，但这态度明显就是不配合。

所以还是只能让霍德自己来说。

“之前我本来并没有在意什么，只是一些时间层面上的差距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说过的那些话。”

她抬起头来，注视着霍德。

但却也没有阻止或者威胁，只是静静聆听。

“你说过你喜欢黛德丽。”

“是的。”

她没有避讳。

“但是，这才奇怪，黛德丽和我说过，她满打满算也才在约顿海姆之中住了那么几年的时间，虽然对她而言是青春，但对你来讲，其实也就是那么点的时间罢了。”

巨人的时间观念与人类是完全不一样的。

霍德对于这一点有着深刻的体会。

虽然同样注视着日出日落，也就这么度过每一天，但他们的寿命很漫长。

即便是最为平庸的巨人也能随随便便活个数千年。

与这些相比，数年过于短暂。

“更何况你也不是什么隐居深山的隐士，你虽以山水为伴，但也从不避讳去交朋友，甚至算得上朋友遍地。”

单单是霍德自己叫得出名字的就有好几个。

斯卡蒂。

歌洛雅。

说不定曾经的琳德也是她的朋友。

“与这些人相比，黛德丽与你相识的时间也太短了些，而如同你这样理智的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确认自己心底的那份爱意呢？”

“……”

泽布尔也没有发怒，她就这么闭上了自己银色的眼睛，然后继续聆听。

“然后啊，我就想起了我之前遇到过的一个男人，他跨越了时间长河，同样声称自己爱着一个女人，然后我就在想，你的状况应该和他差不多吧。”

说到这里，霍德又端起了奶油蘑菇汤。

发散着的热气一下子扭曲了视线，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你的确爱着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黛德丽，她……或者说他与黛德丽很像，所以你一直将黛德丽当成某种替代品。”

“……”

“你所爱的那个人的名字是……”

“狄特里希·冯·贝安。”

她低声说道。

似是颂唱，又宛若叹息。

“人间的凯旋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