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就这么在塞亚德的头脑之中横冲直撞。
他其实很想直接自暴自弃,什么都不管,然后直接举起威提格拜托给他的米蒙格神剑砍过去。
他想要一剑刺穿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将他们秉持着的骄傲全部击碎!
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去。
杀了他!
杀了他!
将他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彻底粉碎!
将他踩入泥潭!
我要看着他在地上打滚!
我要看着他为自己那高傲的态度忏悔!
忏悔!
我要他们所有人都向巨熊城的死者忏悔!
“咕……”
牙齿紧咬着下唇,塞亚德紧握着那无所不断的神剑。
他真的好想不顾一切的直接拔剑冲上去,不管怎么样都和那些家伙拼了。
但是,他又明白,这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能冲上前去,因为他根本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
这是让他无比痛苦、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残酷事实。
他们这里最强的威提格都败了,那么他自己就更加没有这种可能性了。
即便偷袭都没有把握,而一旦偷袭失败,麾下的战士所面对的也许会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结果。
至于挪威一方,说不定还没有任何损失!
想到这里,塞亚德甚至开始浑身发抖。
或许是因为害怕与恐慌,又或许是因为纯粹的愤怒。
一时间,塞亚德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想法,他都必须忍耐下来。
就这么拄着那米蒙格神剑,塞亚德的双眸就此流露出了可怖的狰狞。
那是一抹怨毒。
苦痛深入骨髓,内心的伤口无法愈合,而从那伤口之中流出的则是名为‘怨恨’的毒汁。
“殿下……”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徘徊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抬头之时,他看到的是他的盾女卫队中的一人。
同样经历了一番血战后,她那本来应当透出美丽的面容上也有着各种各样的血迹与灰尘,看起来狼狈不堪。
而当塞亚德下意识望向她的身边时,却发现原本应当聚集在一起的、属于他的盾女卫队其实已经少了不少人。
原本能被称作‘卫队’的存在,剩下的人数屈指可数。
“只剩下你们三人了吗?”
他声音嘶哑的问道。
盾女卫队当然不可能一直围绕在他的身边。
事实上,作为备受信赖的亲信,这些女人不仅负责保卫他的安全,更是要在战场之上时刻传递并执行王子的命令。
而这一次,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执行、也为了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活下来,他更是安排盾女们四处分散,统合那些四散的战士们避免他们分神或者因为各种原因延误撤退的时机。
这是塞亚德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倒不是说他不信任手下的那些留守下的将领,只是在这种生死关头,更加信任他身边的这些女孩。
他们从小的时候便相伴,一同学习、一同成长。
盾女这层身份天然就注定了与他之间必然是生死相随的亲近,这种亲近甚至远胜于未来可能会有的妻子。
塞亚德虽然还没有结婚,但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所谓的盾女,她们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而他也一直都知晓她们的存在。
她们守候着他这位不怎么成器的王子,一直都围绕着他。
他从未怀疑过她们的忠诚。
只是现在,他的心头突然翻涌起了一阵有些扭曲的古怪想法。
她们如果是逃跑就好了。
如果她们是逃跑的话,至少能够活下来。
但是,这种事情却是不可能的。
“是的,殿下,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聆听着这堪称残酷的话语,塞亚德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发响。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她们……很勇敢。”
在片刻的窒息沉默后,塞亚德低声说道。
接着,他便见到那仅剩下的三个女孩在他面前半跪了下来。
“我们完成了您的交代的任务,殿下,姐妹们都奋战至了最后一刻。”
就这么半跪着,她们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之中满是悲伤与坚毅。
“我们是最后撤出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广场上聚集着的,就是所有人了?”
说到这里,塞亚德不由看了一眼四周。
如今,那本应该无比美丽、种满了玫瑰花的广场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美丽的玫瑰花瓣铺满了一地、一片狼藉,而广场上则存在着大量的吉特兰德士兵。
他们有些依然手持武器、准备听从号令、迎接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战,而有些则因为受了伤的原因席地而坐。
当然了,还有些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尸体冰冷、悄无声息。
这些人的身体大多都是战友拼了命从作为主战场的小巷之中抢救出来的。
他们中有些人之前还奄奄一息,现在则咽气了。
而有些则真正将自己的生命交代在了那展开游击战的小巷中,但出于各种原因,战友们依然愿意将他们带出来。
不过,即便算上那些死者,庞大广场上聚集着的战士们就数量上来讲也没有办法与开战之前相较。
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么十分之一了。
也就是七百多人。
而真正的生还者则比这个数字还要少!
这便是战场,这便是众神已经表达了倾向的战场。
作为挪威的敌对势力,他们就连反抗都是如此艰难。
带着强烈的怨恨,紧握着神剑的塞亚德突然陷入到了一种近似疯癫的状况之中。
他的理智一直控制着他的身躯,让他停留在原地,但面容上的表情却是又哭又笑。
然后,他听到了来自敌人的话语。
“塞亚德,投降吧。”
又有人来劝降了。
之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这一次则是同为人类的存在。
“格瓦鲁斯!!”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塞亚德只觉得气血上涌进了头脑,理智的防线都好像被撕碎了。
那一瞬间,他所流露出的那种浓厚杀意甚至令挪威的老国王喘不过气来。
会死!
甚至在这一刻,赫尔莫德也闪身拦截在了老国王的身前。
魔法壁垒就此被撑起,它虽透明,但落在塞亚德的眼里依然显得有些变形。
在这壁垒的身后,无论是那不知名的‘巫师’还是那挪威的老国王都是如此的扭曲丑陋。
但是,他终究没有出手。
在一阵跌宕起伏的苦痛情绪后,塞亚德突然进入到了一种近似念头通达的诡异的状况之中。
逐渐,他的神情变得无悲无喜:“我们不会投降,所以尽管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