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美丽的少女心事重重。

在某种心情的驱使下，她说出了一些本来可以永久隐藏起来的秘密。

而正当另一人对他表达这种适当的关怀时，她直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全部撇了个干干净净，单独留下了唯一的理由。

她在乎他的看法、在乎他的意见与认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是所谓的表达好感与表白么？

当然不会是。

在霍德眼里，会这么想的人才是大错特错。

也许表达好感是真的，因为只有真的在乎双方的情谊，所以才会在意看法。

但是，这绝不是所谓的‘表白’。

因为有些事情，海拉自己都没有搞清楚。

别看她已经在这中庭世界之中生活了许久，现在也能以一个寻常人的身份四处走动。

比如说，她也能在天怒之城中闲庭信步，四处购买一些小物件。

她都已经能单独出去买菜了！厉害吧！

好吧，这其实没什么值得称赞的。

但这的确是这个叫做海拉的女人正逐渐适应人类生活的象征。

她会去酒馆之中听那些吟游诗人讲故事，在一曲结束后也会给点赏钱。

而在家里的时候，她早起会去呼吸新鲜空气、每到饭点会准时叫起来，比霍德定的闹钟还准时。

这样的她……貌似蛮废柴的。

想到这里，霍德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些许微妙感。

只会在外边花钱却不懂怎么收入，这不就是家里蹲废物吗？！

好吧，这种话霍德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也许以一个‘人类’的标准去要求这样一个非人级别的强者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对现在的海拉而言，那种平凡的日常生活也正意味着她正逐渐融入人类的社会之中。

也许只需要一个契机，她就能独立生活了。

但霍德很清楚，这种契机并不在他们的身上。

也许是顾虑到自己一行人那本身就神秘莫测的作风，不想因此带来麻烦。

又或许是因为她本身的认知正逐渐被影响、带歪。

总之，她的那种生活作风与霍德他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不仅仅深居简出，更没有认识她。

每一次出行都有魔法笼罩，不会让人看到她的真实面容。

遮蔽他人的认知，以一个纯粹的路人身份四处走动。

说白了，她根本没有交朋友的想法——就和黛德丽与霍德一样。

但是，她本人又和他们不同。

霍德一直都有着自己的人际圈子，虽然少但贵在精。

至于黛德丽，因为本身能力强大、再加上她那实权公主身份，那个圈子自然不会小。

当然了，能被她称作朋友的人的确很少没错，但她认识的人却很多。

而与他们相比，海拉所‘认识’的人都不能用‘少’来形容，甚至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不过据说海拉在赫尔海姆之中应该还有其他的仆人来着。

比如说镇守者赫尔海姆大门的那个守桥人。

不过这些人霍德其实并没有见过，但看海拉数次表现出的那种寂寥才会有的孩子气，那么她与自己的部下的关系应该没有到十分亲近的程度。

也就是说，能被她称作‘朋友’的人也许就只有黛德丽和他了。

她的圈子就滞留在了当初将她从水晶棺中‘拯救’出来的那个时候。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自己应该摸清楚了海拉内心的思绪。

她之前说的那些话的确是重视，但这种重视其实有那么一丝‘一无所有’的情绪在其中。

因为不曾拥有过朋友，所以尤为重视。

也正因为重视、在乎，所以才会有那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语。

“正因为重视，所以才不想隐瞒？”

此刻，霍德重新抬起头来。

而他所见到的是海拉那认真的神情。

不过，他的话语却并不肯定，因为这只不过是一种猜测罢了。

甚至，他自己都很快否定了这一点。

“其实并不是，你现在的心态从某种状况上来讲和她像。”

三两口将烤肉吃下去后，霍德擦掉了嘴角的酱汁。

接着，他又喝了一口酒。

言语之中不由透露出一丝无奈。

“她现在也是类似的处境。”

但是，他的那种肺腑之言好像没有得到认同。

至少海拉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

“我和她很像？”

但是，她也没有直接否定什么。

不知不觉之中，她又想起了之前那种微妙的熟悉感。

好像的确从那里感觉到过。

“我不是说你和她很像，只是现在的心态差不多而已。”

霍德明白海拉此刻的那种心态。

像她这种竭力突出自己存在感的女人很难忍受与与她人相提并论。

所以，他很快就解释清楚了。

“你之前不是才对她抱有疑惑么？”

“疑惑……”

然后，海拉连饼干都不吃了。

她只是那么愣着。

“觉得很奇怪么？”

“不……”

然后，海拉就此摇了摇头。

她觉得自己好像能明白。

虽然两者其实不太一样，但是……

“她在怀疑。”

霍德缓缓点头。

“毕竟，在那个事件之中，她失去了太多。”

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家庭。

会感到茫然与疑惑也是必然。

“说到底还是因为埃尔姆里希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

埃尔姆里希是谁？

他的全名毕竟是埃尔姆里希·安格纳森，与狄特玛尔一样都是曾经的安格纳王的孩子。

他是狄特玛尔的弟弟，而且二人与希尔特布兰德一起度过了数十个春秋。

作为年幼的弟弟，他完全就是在狄特玛尔的保护下成长的。

而按照常理来讲，他不管怎么样都不该背叛自己的兄长。

难道说他自身的野心真就不可抑制么？

还是说，他的就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愿意为了利益背叛那份亲情的人？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的这份疑惑是不会得到解答了。

“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个人原因，还是所谓的权力真的有如此之大的诱惑力。”

说到这里，霍德不由感觉到有些头痛。

“说实话，我本来以为她复仇结束后，这件事应该结束了，结果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在他看来，他没能及时察觉到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不应该的。

也许是因为她本性使然、又或许是因为身体内的恶魔之血催促她去怀疑身边的一切。

她最终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所以，你也选择放任她这么做？”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一次测试，我也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完全挑明。”

说到这里，霍德缓缓抬手。

魔法就此运作着，而遮蔽着的屋顶在他眼里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他能看到，那个戴着王冠的女孩坐在自己的王座上。

那身影莫名显得有些寂寥。

“正因为在意，所以怀疑，所以才会有这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