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之中，一男二女就这么面面相觑。
在不长的对话之中，三个人都体会到了同一种莫名的情绪：自己被排斥了。
也因此，在这短暂的沉默之中，三人都开始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有一个必须思考的话题正摆在面前的话，他们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种剧烈的尴尬。
特别是海拉，她的感觉尤为明显。
虽然她的性格有她父亲的影子，但这也不意味着她可以像是她的父亲那样没有下限。
更别说，现在问题已经被黛德丽抛给了她。
要么承认她对神力没有那么了解、之前说的那些全都是废话与笑话。
要么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抛开三人之间的盟约还有持续了大半个月的情谊的话，现在的确有这样一种抉择的味道。
此时，即便是海拉的大脑也不得不开始转动起来了。
她虽然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到了需要动脑的时候却也不会含糊。
也许，她在这个时候的确可以选择闭嘴，但如果她闭嘴了，这就意味着她以后再也不能随意参与这方面的话题。
因为她一旦参与，又展现出了不同于现在的‘知识储备’，这就会造成另一番信任危机。
她知道，面前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但都是无比细心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这件事情究竟重不重要？
而他们一旦了解了神力的本质，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想到这里，海拉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真是的，自己究竟在犹豫些什么呢？
难道是在眷恋手中的那份力量么？
也对，毕竟现在的她除了力量而言也一无所有了。
虽然此时的她因为占据着布伦希尔德的身体，在掌控这具躯体后算是完整体验了‘生者’的生活。
她有着完整的生理循环，会饥饿、需要吃饭。
甚至在感官完全同步后会感觉到困倦。
但是，越是如此，她心底的扭曲与不安就愈发严重。
因为这身体不是她的，而她本来的身体已经与那幽冥之地合二为一，成为了亡灵的主宰。
而到了这个地步，她能在意的东西真的没有多少了。
既然无法称之为‘生’，那么对她而言，最大的胜利莫过于所谓预言的终末。
“哼……”
最终，她笑了出来。
而那笑容不免吸引了面前二人的注意力。
“见解什么的倒是没有，因为所谓的神力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东西，它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基础。”
海拉就此开口说道。
“它是终点，也是起丶点，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的东西。”
它与魔法看上去好像有着相似的表现形式，但不同的地方就在这里。
魔法本来是不该存在的超自然之物，所以当它出现的那一刻，超凡的巫师能立即察觉到问题所在。
支撑着魔法存在的东西便是那原初的符文。
但神力不一样，它更加简单、也更加纯粹。
“对神明与巨人而言，只需要他们尽力……不，准确来讲，甚至只需要一个念头，他们掌控的力量便会化作现实。”
“比如说在常识之中，火焰必须有可燃物打底才可能熊熊燃烧，但只需要你父亲施展神力，即便是毫无根基的‘野火’也能燃烧数十年。”
“嗯……”
听着霍德的那番比喻，海拉点了点头。
“但是，神力也是有来源的，我父亲成为‘野火之神’是在阿萨神族成立之后的事情了，而我的父亲，曾经并没有掌握这份力量。”
“你的父亲？”
“我不知道你对他了解多少，但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母，一位是约顿海姆的雷霆巨人之王，另一位则是象征着树木与自然的巨人，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承‘火焰’的力量。”
“所以他……”
“他杀了一个巨人，吞噬了他的灵魂，也自然得到了他的力量……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世界尚未被创造的远古时代么？但我记得那个时候只有霜巨人。”
“是啊，只有霜巨人，准确来讲也只能有霜巨人，即便是如今的众神之王也能被称作‘霜巨人’。”
然后，海拉突然笑起来。
在摇曳的壁炉火光的照耀下，她的那种笑容显得有那么点渗人。
至少在霍德眼里，她并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笑容透出的只有阴森与恐怖。
“你明白了吗？”
“所谓神力，所谓自然力量源自巨人。”
霍德平静的说道。
而他的态度看上去太平淡了，一时之间，期待着他流露出其他神情的海拉不由有些失望。
“你不能惊讶一点？”
“没必要惊讶，我与神明打过交道，至少证明他们并非全知全能，也知道他们必须依赖魔法，现在知道这些也没什么。”
然后，贤者就此笑了起来。
“至于所谓的神力，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讲也不算多重要，我其实只在乎一点……”
“嗯？”
“混沌的时代之中，所谓生命的象征意义，如果说巨人始祖象征着坚不可摧的自然力量、从而衍化出了如今的神力的话，那么众神之祖呢？”
“？”
在听到了霍德的话后，海拉反而流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
“不，没什么。”
迎着海拉那不含恶意的好奇目光，霍德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只不过是我心底的一些小想法罢了。”
“什么小想法？”
“没什么，我不自觉的就代入了吟游诗人的思维而已。”
“啊？”
现在的海拉还没有办法理解霍德脑海之中翻涌着的那些思绪。
那其实是属于现代人的思绪。
因为在现代人看来，所谓的神话传说是与文化挂钩的，而文化总是会寄托人类的思念。
比如说神明……
对现代人来讲，雷神托尔不过是雷霆的象征，而维达尔则是森林的象征。
而既然所谓的‘神力’应当源于巨人，那巨人始祖尤弥尔就应当是自然力量的化身。
就这点上来思考，他的身体最终被塑造成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并额外衍生出了七个世界也不奇怪。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以这样的角度去思考，传说中的众神始祖布利还有出自穆斯贝尔海姆的火焰巨人尤弥尔又算什么呢？
并不是霍德不想说，而是这些问题理论上来讲不会有任何答案。
毕竟，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不可能指望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都找到理论上的对应位置。
至少在找到更多的证据之前，霍德宁愿将这种疑惑与猜测暂且存放在内心深处。
“比起这些，还是来分析一下这瓶药水吧，看看它的具体运作原理。”霍德说道。
“所以说你之前……”
“对了，海拉，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嗯？”
“神力究竟能不能对神明本身产生影响？”
“哈？”
一开始，海拉还在发愣。
但很快，她自己不由开始四处张望。
“啊这……这不重要！比起这些，我们还是来看看这瓶药水本身的功能吧，说起来这是谁做的药水来着？”
当着霍德的面，海拉拿起了桌上的药水端详起来，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发现了它有多美丽那样。
海拉明显开始转移话题了，不过没人在意这一点了。
“那首先从药水的成分开始分析？”
“可以，我这里有工坊，你们跟我来。”
看起来，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