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终究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性格。
当事态演变到了某种恶劣的阶段时，她非但不会去‘修正’，反而会横插一手将整件事变得更加复杂。
所谓落井下石就是这样的。
说实话，她是很愿意看到阿萨神族崩溃的、也乐于让让那些以神族为傲的家伙认清楚阿萨神族的真面目。
只是现在，她的面容上却没有任何的愉快。
没有什么嘲弄、更没有什么笑容。
虽然口头上说着这件事究竟有多好笑，但神情却是无比冰冷。
当霍德随意扫了她一眼后，见到的是那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扭曲。
毕竟不管怎么说，海拉这姑娘也是这方面的受害者。
因为所谓的预言、或者说因为奥丁那个老东西曾经的经历，她与她的家人们连任何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必须承担起那本来就不属于她们的罪孽。
预言中显示，她与她的兄弟们都会与众神为敌、甚至是在黄昏末日之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所以，阿萨神族对他们一家都想要赶尽杀绝。
霍德丝毫不会怀疑，如果不是他们的父亲留下了最后的保命手段、如果不是洛基直接取巧、利用血盟仪式将这三个孩子一同拉入阿萨的族群中，那么他们一定会被杀死。
至于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霍德自己仍然不知道芬里尔的状况如何，也姑且把耶梦加得那个看起来有些蠢蠢的家伙排除在外。
单单就海拉现在的状态来讲，至少在遇到自己和黛德丽之前，其实还不如当初直接杀了她。
求生的欲望让她在死亡之路上愈走愈远。
那熊熊燃烧的复仇之心就这么支撑她度过了千万年的岁月。
该怎么说呢？
此刻，他的心底甚至有那么一种难言的罪恶感。
他还记得在最初，因为对方的身份，他其实一直没有对她放下戒备。
哪怕表面上展现出了某种亲近、和善的态度，但暗地里却也做了不少防备。
只是后来，海拉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仍然存在的那种天真，也让霍德曾经的那些准备成了不被需要的愚蠢之物。
简单来说，那些所谓后备手段完全可以扔进垃圾桶了。
“没事的。”
霍德低声说道，他甚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海拉的神情则变得古怪起来。
此刻的她似乎也顾不得自己那种有些悲伤的心情，而是注视着霍德的那张脸。
然后……
“啧，别摸我头。”
感觉没有办法承受那种视线、更没有办法与他对视，海拉直接摇头晃脑起来。
她不仅拍开了霍德的手、拒绝了那种‘长辈的关爱’，整个人就这么如同摆烂一般向后倒去。
“别看我啊，你们继续聊你们的就是了！”
完全就是一个孩子，而且一言不合就在那里转移话题。
而霍德也不会拒绝她这样的要求就是了。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
虽说并不是全部，但霍德也算是将大部分的事实都告知给了面前的那个女人。
风暴女神斯露德。
女武神斯露德。
重新注视起那曾经令他心动的美丽面容，霍德所看到的只是一种呆滞与茫然。
她虽然已经注意到了那两者之间的联系，但却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没有到否定的程度，但却不愿意正面承认。
而在好一会儿后，斯露德才回过神来。
“霍德……”
她轻声唤着。
隐约之间，那声音甚至透露着颤抖。
“嗯，我听着。”
“你能保证你说的话么？”
到头来，她还是问出了这样的话。
“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么？”
“嗯，我保证。”
然后，斯露德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她当然是打心底里希望霍德能否认些什么，但仔细想想，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
自己的这种侥幸心理不仅天真、而且还无比愚蠢。
“那些事情……”
可能是找不到可以形容自己心情与想法的词吧，斯露德一下子失却了声音。
“如果你对这些仍然抱有疑问，可以去寻找一个你应该熟悉的人。”
至于是谁，斯露德也反应过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知道前因后果与所有真相、又与她熟悉的，也只有那些更为特殊的存在了。
“诗寇蒂……”
她念着那个名讳。
“是那三姐妹吧。”
“是的，另外……你也可以询问你们神族中的记录者？……嗯，也许应该叫传唱者或者记述者？总之就是类似的存在吧。”
“有。”
斯露德缓缓点头。
“除去如今明面上的诗歌之神外，我们阿萨神族确实存在着一位历史的记述者，只是我与她……并不是特别熟悉。”
仔细想想，其实验证自身猜想的渠道特别多。
斯露德这边是有着许多选择的。
哪怕与那位萨迦女神并不熟悉，她可以询问那传达命运的神秘姐妹。
只是，她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里，询问面前这个黑袍的男人。
“你觉得我该验证么？”
注视着那个男人的面容，斯露德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霍德也没有任何犹豫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应该的，你应该自己去验证一番。”
“理由呢？”
“……”
然后，霍德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他心底有答案，但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你就当我自由散漫惯了，不想承担那种乱七八糟的责任什么的吧，到时候出了问题，那也与我无关。”
这听起来可以说是相当不负责任了。
但斯露德却知道，这是谎话。
“我明白了。”
只是，她也没有指明这心照不宣的谎言，而是就此接受了。
“这种事情，我会亲自去考证的。”
斯露德站起身来，看上去好像要就此离去。
话题终究还是结束了，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在离去之前，她觉得自己还有一件必须要搞清楚的事情。
海拉就此感觉到了斯露德那略显沉重的视线，这让她难以继续摆烂、甚至忍不住重新坐了起来。
“所以，你还有什么事么？”
“你并不是她，对吧？”
注视着那张自己本该熟悉的面容，斯露德低声问道。
“你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女武神……你不是布伦希尔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