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了任何拯救的手段。

这便是他探查这些所谓狂战士的灵魂时给出的反应。

他们当然能察觉到那种铭刻在身体上的，针对所谓意识、精神还有灵魂层面的禁锢，但这种禁锢深处却没有任何的智慧与自我可言。

那是纯粹的野性、也是纯粹的暴虐。

而且，这份暴虐又与常规认知中的那种‘野性’不同。

所谓的丛林野性，是动物们与生俱来的生存法则。

杀戮与狩猎也许残忍，但在掠食者的眼里却是生存的必要手段。

而目光稍稍宽泛一些，这种认知也能运用于人类的社会之中。

人类的各种行为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能生活的更好——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层面都是这样，本质上来讲追求的就是一种满足感。

但是，这些狂战士却不一样。

他们只剩下‘破坏’这一种想法。

并不是为了满足什么，也不是什么生存的必要条件。

因为他们其实就连进食都做不到。

也许他们表面上来看确实能够吃些什么，但探查下来后，威提格发现他们其实根本不具备对应的消化功能。

所谓的‘破坏’与‘杀戮’就是他们的存在意义。

同时，也不具备任何沟通的可能，因为已经没有任何的智慧可言。

威提格完全可以断定，这些狂战士的智慧甚至无法与野兽比较。

野兽……甚至是魔兽尚且可以驯化，但它们却已经失去了这种可能性。

他之前对塞亚德说的那些猜想是正确的，这些狂战士不止是纯粹的‘狂暴’，更是一种转化。

而且，他们被转化成了一种本不应该存在的‘物种’。

他们比一般的野兽更加强壮，但却毫无智慧可言。

没有什么语言，也没有什么沟通手段，更不存在任何驯化的可能。

杀戮是刻录在他们骨子里的指令。

而这样的存在，只能用魔法加以控制和约束。

如果将外在的那种魔法禁锢完全撤去，那么他们便会暴起展开破坏与杀戮。

想到这里，威提格不由抿嘴。

他直接伸手，魔法的符文一闪而过，那曾经属于某位祭司的铃铛就此落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些祭司还有格瓦鲁斯王用来控制这些狂战士的道具。

即便格瓦鲁斯不懂魔法，也能轻而易举的传递一些简单的指令。

当然了，这铃铛的原理其实很简单。

这就是最原始的‘控制’，巫师控制金属造物还有其他的什么傀儡的原理也不过如此。

首先是在造物上铭刻魔法符文，接着便能通过一些独门手段进行操控。

当然了，如果是智慧生物的话，肯定会对这种东西有着抗性，甚至会直接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这些狂战士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对他们而言，那具已经变异的、怪物的肉体就是一切。

而一旦对那具身体下达指令，就等同于控制住了他们。

说到底，针对格瓦鲁斯还有那些祭司们的指令起反应的并不是这些狂战士，而是他们手中的铃铛。

这些铃铛会通过他们传递的指令，向这些狂战士传递对应的讯号。

“这就是傀儡啊……”

目光就这样在那些‘巨兽’与手中的铃铛徘徊着，威提格就此深深吸了口气。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难受、不安。

无能为力，无法拯救这些家伙，他的心底甚至浮现出了些许苦痛与懊恼。

“对不起，我来晚了。”

迎着那些‘巨兽’呆滞的目光，他低声说道。

当他终于打探到了这些祭司们所在的、用魔法笼罩的营区时，改造已经进入了收尾的阶段。

那么现在，他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逆向转化？

虽然威提格有这方面的想法，但他明白这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被改造的终究不仅仅是外部的血肉之躯，这种转化连灵魂都已经影响到了。

换言之，这些狂战士由内到外都已经成了没有任何理智与智慧可言的怪物，而这种不可逆的转化状态也会永远伴随着他们。

即便死亡，让其中的灵魂挣脱血肉之躯的束缚也没有用。

准确来讲，他们身为人类的精神与意志，在转化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了。

在这种情况下，也许能做的只有一个了。

唯一一个不会让他们仅存的‘生命’被肆意玩弄、甚至是用来对付同胞的方法。

心底就此做出了某个决定，威提格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米蒙格神剑。

此刻，剑刃之上闪烁起了奇特的光彩。

那是最纯粹的‘锋利’。

并不是什么魔法的效果，而是一种概念意义上的存在。

而现在，只要他挥下手中的剑刃，那么面前的这些狂战士与关着他们的牢笼便会一同被切开。

神剑无比锋利。

威提格甚至能确保这些狂战士能在没有任何痛苦的情况下就此死去。

但就在他下意识举起自己的兵锋时，却又陷入了下意识的迟疑之中。

此刻，盘桓在战士脑海之中的，是一个一般人基本会忽略、但作为知情者却又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

这些由人类改造而来的所谓生物，一旦死亡，灵魂又会去向何方？

他当然知道人类死后不是被女武神指引去往神域，就是会前往赫尔海姆。

而重要的是，一旦从这个角度上来考虑，就会发现在这九界的运转规则中，‘死亡’并不意味着彻底的终结。

天上的那些众神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接纳这些家伙，所以，如果仅仅是‘杀死’他们的话，他们的灵魂说不定会在赫尔海姆之中承受永恒的痛楚。

虽然就现在的状况来讲，他们可能都分辨不清什么是快乐、什么又是痛苦。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这些狂战士的存在对于曾经存在过的生命而言就意味着亵渎。

想到这里，威提格再一次举起了自己的剑。

“对不起，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唰啦’

剑光闪耀，米蒙格毫无阻碍的将那些钢铁囚笼与其中的狂战士全部切断。

由头至尾他们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神情，而刚刚那一剑不仅切断了他们的身躯，更击溃了他们扭曲丑陋的灵魂。

被摧毁的灵魂不会前往赫尔海姆、也不会被女武神所接引，能做的便是回归这片天地。

“如果有来生，希望你们能获得应有的幸福。”

“唔……”

此时此刻，突然有声音传来。

他回头望去，看到的是那个之前暴走的、仿佛仍然留存有些许意识的‘怪物’。

“还有你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