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无论粉饰的再好,那都是绕不开的。
比如格瓦鲁斯与他统治的挪威就是这样。
且不说他本人的治政水平,那国王的身份终究是他篡夺而来的东西。
虽说中庭世界中的王国贵族倒也不是稳定的世袭,由平民一跃而成为实权领袖的存在也不在少数。
而最近的例子仍然是挪威。
曾经的安根提尔王与他的十一位狂战士兄弟赫赫有名,但事实上,他们的王位却并不是正常传下来的,而这件事便与这十二兄弟的父亲有关:
亚伦格林。
这位曾经的挪威之王曾经并非王者,身份地位也并不高贵。
而他之所以成为了挪威之王,是因为他正面击败了曾经的斯瓦弗尔拉梅王。
虽然其中必然发生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事情,但最终他确实是在一场决斗中杀死了这位国王、并从他的手中赢取了王位。
即便米德加尔特之中的那些爵位、王位一直都是私家世袭的,但这种‘决斗’也一直被鼓励、崇尚。
但格瓦鲁斯却与曾经的亚伦格林不同。
他没有去挑战巅峰时期的安根提尔兄弟,而是明面上维持着忠诚的面目、取得信任,在被托付重任时却给予当时已是孤儿寡母的王后最为沉重的一击、背叛了她们。
这种纯粹就是在欺负孤儿寡母的行径无论是站在什么角度都说不通,更别说当时的安根提尔王是有后代的。
至此,南娜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她就这么低着头,双手不自觉的捏起了自己的长裙。
以前的她对这方面的事情并没有多关注。
准确来讲,是因为童年的生活因为没什么压力,她自己就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而现在,当她重新捡起那些记载着过去史实的书本后,即便有心为自己的父王开解什么都找不到任何的借口。
篡权是事实。
欺压当初的王后、乃至想要杀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事实。
甚至,如果不是当时的王后机灵,成功将自己的孩子保留下来,那么安根提尔那就真的绝后了。
至于现在,他更是做出了那种事情。
关于挪威在战场上投入的那些‘狂战士’,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
也许格瓦鲁斯已经做得相当隐秘了,但关于最初的那批狂战士的来源如今却已经摆在了各个有心关注吉特兰德局势的国王们桌案上。
当然了,南娜也知道了这一点。
用以攻陷巨熊城的那批狂战士,使用的‘素体’是挪威的本国人民。
说一句不择手段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南娜就这么低下了头。
她愈发的紧张起来。
这一瞬间,她的小脑瓜里想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格瓦鲁斯的自私,又比如说她的身份。
看着自己的好朋友流露出的那番痛苦的神情,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将自己所享受的那些事情当成理所当然,只是以前有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的忽略这一点。
而在真正拾起那些王国格局的书本并细心阅读后,她的心底却产生了强烈的矛盾与罪恶感。
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否定自己的身份。
她是挪威的公主,而没有什么特殊才华的她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源自自己的父亲。
她自小是在如今的挪威王室中长大的。
她知道的父亲所做出的那些事情,但如果就连她也去批判的话,那么她算什么?
忘恩负义?
冷血无情?
说到底,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想到这里,南娜不由感觉到手脚冰凉。
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很沉,沉到她好像都能听到那激烈的心跳,甚至都已经到了站不起身的地步。
而就在南娜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时,希路达终于忍不住开口出声:“行了行了,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她狠狠瞪了齐格飞一眼。
“你说这些做什么?”
而面对希路达的那番责怪,齐格飞则尴尬一笑。
“我没有针对她的意思,只是你知道的,我是尼德兰的国王,我必须为自己的子民考虑。”
听到齐格飞说的那些话后,希路达也是一时语塞。
就立场上来讲,她与齐格飞是一致的,因为如今的冰岛与尼德兰早已结成了秘密同盟、共同进退。
而她更加明白齐格飞口中所说的子民究竟是谁。
他没有当着南娜的面说出那个团体的名字已经是一件很给面子的事情。
曾经生活在废港的被放逐者、如今的废城之中的居民。
曾经的北风海盗、如今的北风军团。
曾经的海盗女王、如今的尼德兰海军总指挥、海尔德要塞负责人。
哪怕希路达下意识想要偏向南娜,但此刻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带她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
她没有办法对齐格飞再说什么,只能回过头去低声安慰着自己的好友。
“没事的,他并没有针对你,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好朋友。”
只是,以希路达的立场,她也不可能昧着良心去夸赞格瓦鲁斯。
倒不如说,从他开始强迫自己的女儿为自己的统治以联姻的方式做出奉献、特别还是要与根本没有将人类放在眼里的神明联姻时,她就与他不共戴天了。
怎么会有这种把自己女儿往火坑推的父亲?
但她又明白,如今不管怎么怒斥格瓦鲁斯,都只会让作为女儿的南娜更加难受。
“没事的,没事的。”
就这么注视着那两个几乎完全抱在了一起的女孩,齐格飞只是慢条斯理的端起了边上的酒杯。
将果酒缓缓饮下后,他就此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他又随手拿起了餐盘里摆着的面包,慢条斯理的用各种配菜组合成自己喜欢的三明治。
年轻的国王陛下就这么缓慢进食着,只是他的目光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希路达她们。
而在看到他的那种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态度,希路达更是感觉气不打一出来。
“你怎么就吃起来了?”
“我还没吃早餐啊。”
“……”
说起来,现在本来就是早餐时间来着。
这把希路达又整的说不出来。
在叹了口气后,她又气鼓鼓的转过身去。
“好了好了南娜,我们也饿了,先吃早餐吧,之前我们从烟港那里出来,也没吃些什么,等之后我带你去……”
带你去北方海域钓鱼吧!
本来希路达下意识是想要这么说的,但仔细想想,这说法在这个时候不亚于主动撞枪口。
毕竟那里终究是曾经的放逐之地。
但是,除去北方海域,她又能去哪?
说到底也只能在烟港里转转罢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叹了口气,而当她转过头去时,又看到齐格飞那平静而复杂的眼神。
“看什么看啦!”
一时气结,她抱怨了起来。
而对于希路达那明显就是在发脾气的状况,齐格飞只是默默喝着果酒。
对于她的那种抱怨,他也一并接下了。
毕竟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做。
“终究只能由我还有舅舅来当这个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