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那块遮羞布终于被曾经的神剑勇士完全撕开。
威提格紧咬着嘴唇，一抹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只是这种脆弱全然被包裹在了好斗的银蛇之盔之下，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而最终，剩下的仅仅只有那苍凉、悲哀的声音。
“说到底，吉特兰德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胜算。”
威提格缓缓抬头。
此刻，魔法缔造的大雨就这么停了下来，火焰已经完全熄灭了，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气息。
天空之上，玛尼的月亮战车仍然在飞驰着，而那发散的清冷之辉则令人心身都翻涌起强烈的冰冷。
“说到底，吉特兰德只是被卷进这场战争的，你们的真正目的应该是将这战火烧到那位万军之主的土地上。”
“威提格……”
“屠杀、人体改造，你们利用人类对你们的崇拜心理与天然的距离，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到时候一旦格瓦鲁斯没有利用价值了，也能将所有的黑锅推到他的身上，毕竟……谁让你们高高在上呢？”
“威提格……”
“战争是众神的荣耀、残酷是人类的私欲，高高在上的同时却又妄图操控着一切，这世界真的好不公平，生活在这世界上真的是一种悲哀。”
准确来讲，也只有真正接触到了那层障壁、确实触碰到了那道界限之后，才能体会到那种深刻的无力与悲哀。
而更为悲哀的是，大部分人连接触的资格都不会有。
因为他们没有那样的能力。
有时候，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被卷进了诸神的谋划之中，成为了牺牲品。
这种血淋淋的残酷事实就这么摆在了神剑勇士的面前。
曾经在镇守哥特之时，知道了曾经的宫廷政变的真相后，他心中坚持着的所谓正义就已经摇摇欲坠。
如今，数年过去了，这份现实依然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这几乎成了某种执念与苦痛的源头。
他真的好想拔剑斩天，用手中的剑锋将那些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众神所拥有的神座全部斩碎。
但他做不到。
不仅做不到，他甚至没办法战胜一个没有丝毫神力的‘神之子’。
阿萨之子、阿萨的神血。
拥有那种血统的人物仿佛天生就站在了许多人遥不可及的地方。
身份。
力量。
地位。
无论是什么都是这样。
“该死的世界……”
勇士低声骂着。
而另一边，注视着那半精灵战士那苦痛的悲哀神情，女武神只是抿起了嘴。
“正因为这样，你才要尽可能的保全自己，威提格，至少不要做这种无用功……”
他能感受到女武神的视线，那个叫赫尔薇的女人就这么注视着他，目光不曾有任何的移动。
当然了，这番话也并不是什么嘲弄。
虽然落在威提格自己的耳朵里，这番话其实与嘲讽什么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这或许真的是赫尔薇发自内心的一种提醒。
就像是她数年前哀求自己退出战斗那样，她希望自己能回到狼谷、回到父母所在的地方隐居起来。
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不舒服。
曾经在哥特的东部边境死去的那些战士，被屠戮、被改造的吉特兰德的平民，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
最终，威提格的思绪就此停留在了某个让他无比憎恶的糟老头子的面容上。
格瓦鲁斯。
不出意外的话，他是真的不会死了。
即便被杀了，但神明也有充分的手段令他苏生。
所以，女武神才会那么说。
“无用功……”
就此念着这个充斥着无尽嘲讽的词汇，威提格紧咬牙关。
“无用功，你觉得这是无用功。”
“不是我觉得，这是事实，有些事情没有办法改变，更没有办法违抗……就像是你今晚所做的事情那样，无非只是给我们瓦尔基里增加工作量罢了。”
“……”
没有回应，威提格也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回应。
他没有再看赫尔薇，而是直接转过身去。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眼看这孩子没有给自己回应，赫尔薇不由再一次出声询问。
“就此罢手吧，殿下能保住那些死去的人们，他们是有机会的，至少损失上来讲……”
“你们的殿下无法拯救那些被改造的人民。更无法挽回失去的自尊！”
威提格紧握起神剑，扛在肩膀上。
“我不觉得这是无用功，我在这里，是为了那些勇敢作战的人、也是为了……”
他回过头来，接着深深呼吸。
“为了那些无辜惨死者的尊严……哪怕仅仅只有那么一个两个，只要有人无法得到救赎，我就会继续挥剑。”
月色之下，那银白的甲胄似乎倒映出了某种纯净的光辉。
神剑与银甲。
英雄与战士。
“斯凯明，我们走！”
迎着女武神的注视，身形伛偻的勇士直接跃上了奔跑而来的神骏，接着就此绝尘而去。
那是维兰德的孩子。
如果她当时没有离开他，那么他们的孩子，或许也有这么大了吧？
“亚特……”
她轻声唤着自己友人的昵称。
“嗯，我在。”
亚尔薇特低声说道。
“我在这里，露露就在上边。”
露露。
这是洁萝露尔的昵称。
她们三个关系从以前开始就很好。
当时，她们仍然不是女武神，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情同姐妹。
后来一同被选中，一同进入女武神的行列，一同在高空中飞翔，一同注视着战争的发生、听从伟大的众神的命令。
转眼间，漫长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她与自己的姐妹们真的做出了太多的妥协，即便是应当守候的爱情，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葬送。
“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呢喃着。
“什么？”
一时间，亚尔薇特没有听清楚，她不由询问道。
紧接着，她便见到了自己好友那悲伤的神色。
“我觉得我做错了，做错了好多事情，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是……”
那几乎写在了面容之上的悲伤让亚尔薇特心底一抽。
岁月的流逝改变了时代，曾经的三位好友，也只剩下那么一个渺小的交友圈。
注视着赫尔薇那难受的表情，亚尔薇特也不由感觉到浓厚的悲伤。
她心痛着，伸手将自己的姐妹搂在怀里。
“没事的，薇尔，你尽力了，真的，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