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德下意识将目光摆在身边时，见到的是那依然侧躺着的公主殿下。

她的动作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侧躺的样子。

但霍德感觉得到、他甚至也能看到，公主殿下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与之前一样，她那美丽的眼睛里依然带着笑意。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霍德无奈的开口问道。

不过，公主殿下却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是注视着霍德，一言不发。

而在这个沉默的过程之中，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大概就是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霍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他的嘴角就此一抽。

“你是不是没有睡？”

“嗯哼。”

而后，黛德丽终于有了表情上的变化。

在霍德的注视之下，她的嘴角不由上扬起来。

“是啊。”

也没有否定什么，她就此缓缓点头。

而这种坦然但丁的态度不免让霍德感觉心累。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累了么？”

“嗯，我的确是累了。”

“那么你……”

“但是，也没人规定休息一定要睡觉吧。”

然后，霍德的嘴角抽搐的更加厉害了。

在这个时候，他很想反驳些什么，但他的头脑却一片空白。

感觉有那么一种话语全部堵在了喉咙里一样。

不过现在，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好像……的确是这样？”

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所以在最后，霍德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甚至，因为这实在是太尴尬了，所以他迅速将话题扯开了。

“所以，你算是休息好了？”

“嗯，躺了差不多几个小时了。”

缓缓点着头，黛德丽直接平躺下来，接着又伸了个懒腰。

在玛尼那清冷却又温和的月光下，那银白的发丝发散出了一股纯净之意。

闪耀。

似乎在发光一般。

说起来，黛德丽的头发一直以来都显得有些奇怪？

霍德不是没有见过白发的人，毕竟就连现在的奥丁都是白胡子白发。

但是，她的发丝就像是她的眼睛一样，看久了就会有一种异样感。

而与此同时，那感官一向敏锐的公主殿下显然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对我的头发很感兴趣么？”

坐起身后，她开口问着。

“嗯。”

也没有否认，霍德直接点头。

“你的头发和眼睛，看久了其实有一种……怎么说呢？”

“一种微妙的、奇怪的感觉？”

很显然，对于这一点，黛德丽很早就知道了，所以她很快便帮霍德补充了这一点。

“是这样吧？”

她伸手撩拨着自己那白色的发丝。

因为自从公开了女性的身份后，她也没有继续刻意控制头发的长度。

不知不觉之中，现在她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的位置。

甚至还能编好看的发辫了。

从这方面来讲，她很明显比以前更具备女人味。

毕竟在从前，她所强调的是一种中性、甚至是偏向男性的魅力。

但是，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不算什么好事。

因为伴随着那银白的发丝越留越长，她给人的那种违和感就越来越重。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和……”

黛德丽就这么说着。

但是，当她将要提到某个人的时候，声音却就此凝滞了下来。

而还没有等她调整好，霍德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我知道。”

也没有直接提到那个存在的名讳，霍德低声回答道。

“事实上，就是这样，无论是你还是她，看久了都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这倒不是说他们丑陋。

只是，霍德认知之中的普通与平凡是基于米德加尔特中的人类、还有他曾经生活的那片地方为基础塑造的。

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描述安心感。

而相较于这种仿佛能抛之脑后的平凡，黛德丽就气质与容貌上而言就给人一种特殊的感觉。

“事实上，这种异样感自然是源自身份。”

就此，黛德丽低声说道。

“毕竟不管怎么说，我的身体里都流淌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

虽然她说的有些晦涩。

而霍德甚至听得出来，这番话语之中透露出了那种强烈的不情愿的味道。

“就像是你们看待我一样，我对这个世界、甚至是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有那么一种违和感、甚至是排斥。”

虽然她的语气很平静。

但是，霍德隐约之间能感受到其中的阴暗。

毕竟现在还好说，黛德丽现在是一个意识清醒、有着完整的个人观念与智慧的人。

但以前呢？

谁都有过年轻、甚至年幼的时候。

而对一个孩子来讲，本能的对整个世界的生命都格格不入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霍德想不到这一点。

因为她感受到的那种‘恶意’和他曾经经历过的那种灰色童年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这种格格不入，还有恐慌，小的时候我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但好在被我的老师和父王镇压了下去。”

“希尔特布兰德还有狄特玛尔王么？”

“嗯，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虽然话题仍然停留在她的身上，但黛德丽显然不希望过多的谈论自己的过去。

“不懂事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杀光所有人。”

“嗯哼……”

“觉得惊讶吗？”

这好像是一道送命题。

就在黛德丽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霍德的嘴角不由抽搐起来。

这里好像怎么回答都有问题吧。

所以在最后，霍德只是无奈摇着头。

“说实话，我并不惊讶，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什么的，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

“嗯哼，我倒是听说伏尔松格一族容易暴怒。”

“嗯，就是这样，特别是在驱使神怒圣剑的情况下，想要阻止得花费一番气力，所以说控制不住极端情绪从而大开杀戒、大打出手什么的，我也不是没见过。”

这样的回答应该是最好的了。

没有掺杂任何的谎言，至少霍德这边是问心无愧的。

但是……

“但即便如此，我与你认识的那些人也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缓缓抬头。

而这番话语就此回荡在了这美丽的夜空之下。

“你相信么？这种美丽的天空，我总感觉它会有下坠的那一天。”

“嗯？”

“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仅仅是因为我在这里。”

然后，霍德就此保持了沉默。

“你应该知道原因吧？”